司徒源手指轻颤,他哪能不知道妻子在想些什么,心中一阵滚烫。
只是现在却不是多做感动的时机。他紧紧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
然而突然攥紧的手指,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康眠雪停下话语,转头看向司徒源。
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转头默默无语。
康眠雪心中深知,有些时候事情不宜说出来。
她并不讨厌秦可卿,更不会因为对方那是先太子之女,对其有什么敌意。
再者说,早在多年之前,雍和帝便在江南之时,说出当年九龙夺嫡之事。
康眠雪仍旧清楚地记得,在九龙夺嫡之中,太子从来都不是雍和帝的敌人。
说得明白一些,早年间雍和帝甚至还曾经依附太子,虽然这种依附,更多是因为对方太子之位的尊敬。
但是雍和帝仍旧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
当初他之所以会参与,到九龙夺嫡之中。一半是为了想要替陈家报仇,另外一半是想为太子讨个公道。
这份初心一直都不曾变化,这也是为何永和帝登基之后,对于礼亲王一脉,一直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的方针。
甚至后来礼亲王之事,也仍旧是多网开一面。
因此如今对上秦可卿,作为未曾进入玉碟,而对皇家没有半点损害的她,雍和帝也对其多有宽容。
因为这份渊源,康眠雪自然不会对其有任何的敌意。
康眠雪看向秦可卿的背影,又眼瞧着眼前的静虚,她的心中有一分好奇,与想象中的不同,两人竟不那么相似。
不过只看静虚望向秦可卿的眼神,又是有谁能够笃定,她二人之间没有关系。
想起静虚所作所为,康眠雪瞬间有些神色莫名。
康眠雪此时看着静虚,静虚的全部注意力,却是在眼前的秦可卿身上。
她如今自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将女儿送下去救治,才是最为应该的。
早就听闻那位崔太医,乃是杏林高手,想必定然可以治愈,如今看起来气息奄奄的女儿。
所以她对于康眠雪将秦可卿抬来,心知肚明是何原因,对方乃是为了让自己放心。
秦可卿的椅子被四名婆子抬起,瑞珠也赶紧走到对方身边准备撑伞。
此时秦可卿,仍旧是处在半昏半醒之时,也许是母子连心,就在椅子将要被抬出门外之时。
对方竟然勉力挣扎地撑起脖子,向后面望去,而终点自然便是跪在地上,看不清样貌的静虚。
就这样秦可卿被抬出门外送到客房救治,直到对方的声音再也听不到静虚,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转一下身子。
可惜的是,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纵然是那么熟悉,她也终究没有回头。
静虚一直在用耳朵倾听,一直到对方的声音消失不见,她这才抬起头。
这一次面容之上完全不同,静虚眼中满是对康眠雪的感激,甚至其中还蕴含着几分恳切。
康眠雪瞬间便读懂了上面所写,她只觉得心中一阵紧缩,静虚竟是在求自己,千万莫要说出女儿的身世。
康眠雪心头乙酸,未曾答言,只是点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静虚一瞬间,放下心头的大事。
当下双眼中,感激之情更甚。
她轻咳两声:“公主娘娘,贫尼自认有万劫难赎之罪,可是我的女儿无辜,她什么都不知晓,还望公主娘娘开恩。”
静虚的话让康眠雪微微挑眉,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罪魁祸首,纵然是感动于对方的慈母之心,然而这件事情可不归他说原谅。
“你先说出所有的一切再说,原谅与否却不该我来做主。”康眠雪慢悠悠地说道他的话,让静虚一愣,随即点头称是。
康眠雪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原谅与否不重要,最重要的要看雍和帝和司徒源的。
“公主娘娘,贫尼并非那贪得无厌之人,只希望娘娘能够日后帮扶一把我那苦命的女儿再无其他非分之求。
只凭公主娘娘一诺,竟是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得不说,直到如今,景区仍旧是如同原来那般,一副赌徒心肠。只不过这一次,她赌的是自己孩子的未来。
康眠雪没有说话,此时地上早已有小太监擦干净。
一瞬间因为两个人的沉默,整个房间都变得安静起来。
康眠雪心中评估,静虚所言是否为真。如若不是会带来怎样灾害,如若是真的,又该如何?
好一会儿,康眠雪这才在静虚先是充满希望,随后越来越微弱的眼眸中微微颔首。
“师太不必多想,要知万岁爷其人自始至,最注重于德行之辈。”
康眠雪的这一句话,说得轻飘飘。仿佛是在无意间的一句敷衍,然而静虚却是心头狂跳。
静虚双眸一热,对方还是同意了,这一次她赌赢了。只要羲和长公主庇护,自己的女儿终究可以活得平平安安。
如此就好。
只要如此就好。
静虚心中知晓,如今自己不必再想,能否活命之事。她从不在乎自己的死活,然而却不能不在意女儿,毕竟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只要离开宁国府,日后她未必不能有个美满。
哪怕康眠雪这一句话再轻飘飘,却也是一句承诺。
而世人皆知,羲和长公主最重诺,只要口中所言再不改。
她此时心中,只有对康眠雪的感激。实际上,就算是刚刚脱口为女儿讨要一个前程,静虚仍旧是心中忐忑。
她心中知道这件事情,全都是她的奢望,皇家的事情哪有那一般的简单。
更不要说当年她做下些什么,陈家一百多口的命,需要她来填。
血债自然血来还。
所以静虚哪怕知道,康眠雪可能一句话就变成敷衍。纵然如此,她还是想要赌上一下,只要能给女儿留下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