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如同白玉一般无瑕的手指,此时早已经变换了模样,涂着凤仙花的手指甲尽书翻开,竟是血肉模糊的状态。
这一瞬间黛玉眼前一阵朦胧,别说是自家亲眷,就是两世旁人,见到这一般凄惨,又怎能无动于衷。
她转头看,向康眠雪眼中满是不解,口中糯糯地说道:“娘娘,可是怎么回事,为何竟会是这样?”
开始的时候黛玉还在想,是不是因为抄家之事。然而她转眼就想到不对,按照大庆律,抄家祸不及妻子。
而且所谓的抄家并不是直接将人往死里弄,抄家之后还要有着大量的审讯步骤,怎么可能会就直接这一般模样。
很明显这是有人,要自己这位蓉嫂子的命,黛玉想到这里看向康眠雪,恐怕公主娘娘这一次名为抄家,实际上是为了救人!
可是若是这样那么,恐怕自己这位嫂嫂,就不是普通的身份。
黛玉心头有了猜测,在看秦可卿心中更是稳定一些,知道对方可能的缘故。
秦可卿之前一直在昏昏然,黛玉和迎春的声音,却直接惊醒了她。
她勉强睁开眼睛,双眸之中还满是惊恐,等待发现自己又换了地方,先是想要动弹,却浑身无力,在抬头竟看见两个熟悉的面孔。
眼瞅着眼前二人秦可卿张双唇,那一双令人望而生色的双唇,此时显出有几分干裂。
此时的她尚有些迷茫,本来上一刻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南大厅中,因为悲伤过度而昏厥。
再次醒来却已然换了地方,这个看似书房的地方,只一眼秦可卿就发现此处定然不普通。
勉强撑着此时,火辣辣疼痛的脖颈,秦可卿抬头向上看,书桌之后坐着一男一女,只一眼秦可卿便有些自行惭愧地垂下头。
她认识那个人,他就是与自己同人不同命的羲和长公主。
秦可卿垂下头,隐约之间有些嫉妒,然而随后而来的又是些许复杂,其中更是掺杂着一些胆怯。
一时之间原本疲惫的身子,哪里能撑得住这样复杂的情感,她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用带着些许泪光的眼神看着康眠雪。
康眠雪一向是五感敏锐之人,又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她看着秦可卿也是有些沉默,等到看到对方那眼中的复杂,一时之间康眠雪莫名有些心虚。
只是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瞬揭过,自秦可卿出生之日,她就定然是个悲剧。
这个悲剧不会因她是否存在,而有任何改变。
想到这里秦可卿心头微微沉下,九龙夺嫡之后又有多少不是悲剧呢?也许有人会觉得当日里,腥风血雨乃是正常,然而他们又如何能够知晓,九龙所造成的余波,并非是一年可消除的。
当日里又有多少人,或是被迫或是被无辜裹挟,最后只能付出代价?
康眠雪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脸上燥热,她转向的中央,看着此时仍旧跪在地上的静虚。
眼前之人也是个可怜之人,命运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一直到现在康眠雪仍旧有些疑问,如若是陈太傅一家不出事,那么究竟是雍和帝上位,又或者是太子上位,如若太子上位眼前的静虚,还会是现在的命运吗?
康眠雪知道自己陷入先生蛋,还是先生鸡的怪圈,事实本就不可成立,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司徒源似乎察觉到妻子的不安,他紧紧握住康眠雪的手,温热的触感,自手心传递到她身上。
他自然知道妻子如今在纠结什么,然而那又如何?事情早已注定,这种情况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百姓。
就比如眼前静虚,若非是为了查明真相,那么刚刚他便应该一剑取了对方的头颅,你可以告慰在天的陈家众人,有可以快意恩仇。
可是真的能够那样做吗?他们如今所要做的,难道不该是将国家的利益放在最高吗。
因为江山社稷,所以这才甘愿将恩怨情仇暂且放下。
康眠雪双唇开阖,似是想要说服夫君,然而却在对方那沉静的双眸中,放弃再说出任何劝慰对方的话。
对于司徒源的脾气,她早该了解,这一般固执的他,又怎会真的将百姓弃之不顾。
很显然,对方如今是将家仇放下,只为国家之力,想到这里康眠雪到底是摇头苦笑,随了对方的心愿。
她将视线转移到秦可卿身上,语调平稳,却又隐隐带着威严:
“秦可卿,你如今是在本宫的公主府中,本宫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取你性命吗?”
这是康眠雪想要知道的,如果对方清楚,那么也省得她再去调查。
虽说这下手之人,他大概心中有数,但是终归还是要让被害人说出才好。
秦可卿因着黛玉和迎春在身旁,此时毅然将心中的惶恐放下几分。听到康眠雪的问话,她下意识想要挣扎起来,然而到底是因为她身上此时软弱无力,只能无奈地苦笑。
最后放弃地说道:“还请公主娘娘恕罪,小夫人如今身上疲惫,无法行礼。”
秦可卿说到这里,眼神划过一丝后怕,随即她看向康眠雪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一瞬间,康眠雪似乎读懂秦可卿如今的想法。
“说说你想说的吧……”康眠雪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用细细的沙粒摩擦过。
秦可卿手指一颤,一阵钻心地刺痛,让她冷静下来。
眼前这位公主娘娘的眼神太过温柔,而其中又有着太多的坚定,只与对方相视一眼,秦可卿便有些自行惭愧,只觉得自己仿佛如同那跳梁小丑一般。
想到这里,她原本已经张开的双唇,又紧紧闭上。是否真的要说出一切?想到自己与贾珍之间,原本心中真爱无敌的秦可卿,竟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
面容之上随即显现出几分难色,迎春最为细心,瞧着对方如此,赶紧先端来一杯清茶。
秦可卿感激地抬起头,望向对方,对迎春一笑。
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秦可卿似乎也冷静下来,这才清清嗓子,仔细说道:
“这件事情,实际上小妇人真的闹不明白。实在是太过奇怪了。”秦可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她此时只觉得面容之上有几分燥热,竟不敢看向康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