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虚仿佛又看见对方,那含羞带怯,又满是憧憬的双眸。
“就是,就是他了……”
静虚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在水月庵佛堂后殿中,对方带着几分娇羞地说道。
她将话说完,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害羞地用轻纱的绣帕遮住自己半边容颜,只露出一对漂亮的杏眼。
那真是一双无比美丽的眼眸,其中满是对于未来的憧憬。
让人看到,就想将那双眼睛中的光掐灭。
是的,怎么能不嫉妒?明明她也是高门贵女,为何对方可以每日里锦绣衣衫,而她就要青衫布衣。
对方可以红尘之中,携伴同游,而她却要古佛青灯,每日里孤寂相随。
“我已经很克制了。对于她,我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
可是她竟然像个小女儿一般,抓着我、告诉我,她与那人相恋,那般海誓山盟。”
静虚无意识地抓紧胸口,她抬起头看着空中,眼神之中满是恶意。
“凭什么?我比你差在哪里,你是大家闺秀,可我也是勋贵之后。
你自幼千娇万宠,我却要步步为营,你的父母喜爱,我母亲早丧之后,却被父亲送来庵堂。
你的一心之人,三千弱水一瓢饮,我心中之人身份高贵,却给不了我一个名分。我生下一对孩儿,可是孩儿未曾在我身边一天。凭什么!我不甘心。
凭什么你身处高堂之上,凭什么你身陷九龙夺嫡之中,却又清清白白,不染一丝尘埃?
凭什么,众皇子皆想求娶,可是你却有为你直言觐见,自行婚嫁的父亲?
凭什么,你注定可做高台之上,凭什么,我只能如同卑贱的奴仆一样仰望你?
哈哈,你看你就是那么天真。这样天真的你有什么资格?凭什么你能够成为皇家的儿媳?凭什么你让当时的和亲王许以正妃之位?
这样天真的你,注定会落在尘埃之上,我只是帮了你一下,你应该感谢我。”
静虚忽然像个疯子一样,大声地叫起来,她甚至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扑到桌前。
司徒源此时已面容铁青,他站起身,手中抓着一块砚台,便照着静虚的头上砸去。
静虚被砸得一个趔趄,又趴在地上,额头上依然滴落几滴鲜血。
然而她仿佛未曾感觉到一样,继续呵呵地笑着,口中的话语仍旧未停,让人听之,浑身毛骨悚然。
“你生气了,为什么?她不过是你的岳母而已。
你知道吗,当年她羞涩的跟我说,和亲王对她说,山无棱天地合。
多么可笑的想法,她竟然相信男人的话,我警告过她的。
我跟她说千万不要相信男人,也千万不要跟他们有什么不该的举动,我那时甚至差点告诉她,我的遭遇。
我是一心一意对她的,即便这期中有着嫉妒。可是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跟我决裂。
她竟然觉得我在诋毁和亲王,哪里需要诋毁,皇室中人就是那种。”静虚丝毫不管头上的鲜血,原本的狼狈,早就化为无语的狰狞。
看着眼前不知悔改的人,司徒源已然气得双目通红。这样一个人,竟然使得母亲愧疚多年。
她怎么配?
康眠雪感觉到夫君的激动,她用力捏下,让其冷静下来。
司徒源此时只想抽出宝剑,送眼前之人上路,结果忽然便感觉到,康眠雪手心的颤抖。
只一瞬间,他原本升腾的杀意,便被生生压下。
妻子已经很疲惫了,自己怎么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是害得她难过,是自己的大错。
想到这里,司徒源勉强自己坐回位置,看着妻子担忧的眼神,他轻轻摇头。
看见自己夫君终于冷静下来,康眠雪心头一松。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嫉妒而起。可怜的是婆婆所有的真诚付出,然而对方从最开始,都带着令人恶心的虚伪。
看着似乎被司徒源杀气吓到,有些畏畏缩缩的静虚,康眠雪眼神似乎在看着死人。
余下的事情,已然不需要对方去多说。当年的静虚是水月庵庵主的徒弟,她有着极为丰富的政治资源。
所以趁着一次机会,她便将无意中得到的,关于那一本蛟龙化仙之书的消息,告诉了四皇子。
四皇子是一枚最好用的棋子,看似聪慧,实则天真。
这完全没有一丝警惕的情况下,四皇子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先帝。
这本蛟龙化仙之书,成为压倒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然这本书,最后花落四皇子手中。
康眠雪此时已然不知道,在这一件事情当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只能够说,这件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眼前之人,看似疯狂之下的极度自卑。
因为自卑,因为嫉妒,所以辜负好友对她的信任,将好友无意之间泄露的秘密,告诉给四皇子,引发陈家上下一百多口的灭门惨案。
即便当时因为九龙夺嫡,因为先帝的猜忌,陈大人已然步步危机,然而不得不说,眼前这人仍旧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康眠雪想起当日里对方诉说中,对于好友的想念,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你知道吗?母亲自死之时,都一直担忧着你。你去这样嫉妒她,她曾说过,你们是好友。”康眠雪说到这里,已然再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静虚是否知晓,只因为自己一时的嫉妒,便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没有陈太傅的制衡,太子很快便开始疯狂,因为他的一场逼宫,当日里追随在他身边的那些军士,又有几个逃脱掉?
这些人又何其无辜。
“那又怎么样?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