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瑶忽然插嘴道:“要我说,他们建立天狱是准备引剩下的半命道传人上钩。我可听说,当初外面那些天柱上挂满了半命道后人的尸体,男女老少一个都没放过。”
苏悠然脸色一沉道:“小瑶,现在已经不是你扮演角色的时候,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我看向苏悠然道:“难不成,你所说的传说里,还有你们的猜测?”
苏悠然道:“我所说的,就是本门记载过的秘辛。小瑶的说法才是猜测。”
按照常理,苏悠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同伴发生分歧。可是苏悠然不仅打断了童小瑶,还丝毫未留脸面地对她当众训斥,这种做法未免让人有些费解。
苏悠然继续说道:“地狱门不惜倾尽财力制造天狱之后,半命道传人却始终都没对天狱发动强攻,甚至没有接近过这片海域。”
“这并不是说半命道后人不想救援前辈,而是把救援的任务交给了我们谣门。谣门也答应要倾尽全力出手一次。”
苏悠然道:“当时的谣门前辈诱骗了大批海盗围攻天狱,他本人也曾经亲自潜入了天狱城面见了半命九子,只可惜并没能将九子救出。”
我皱眉道:“刚才我听那个怒判官说,好像天狱曾经被人攻破过。既然大牢已破,半命九子为什么不逃离天狱?”
苏悠然道:“这就是天狱最有意思,或者说最可怕的地方。其实,天狱并非不能从内部开启,唯一的生路就在那里。”
苏悠然指向了那座被镶嵌在墙里的佛像:“只要天狱内部所有人齐心协力推动佛像,就能打开天狱牢门。但是只要他们九个人中有一个人存在私心,那么大牢就无法开启。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血无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这是九人牢?”
我看向血无常道:“什么叫九人牢?”
血无常面带愁容地解释道:“九人牢囚禁的不止是人,也是人心。这样说吧!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他人即是地狱’的理论。这个理论最早出自于一个西方的哲学家,大概的意思就是,当人事事总分成‘我’和‘他’,久而久之,会把自我和周围的世界对立起来,这种对立使得人和人之间不能互信、不能相互关爱、不能相互包容,变得相互攻击、相互咒骂、相互伤害,就是在构造地狱。”
“地狱门虽然没有具体上的理论,却有异曲同工的想法,那就是九人牢。他们把九个不可能绑在一起的人给弄到了一块儿,然后又给他们留下一个看似可行的生机。”
“九个人都想活命,但是九个人又在互相猜疑,谁也不肯拼尽全力,他们就只能守着生机等死。这就是九人牢最为可怕的地方。”
血无常说到这时,脸上不由得露出恐惧。
我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狱门果然是地狱门,想出的刑罚也匪夷所思,形同地狱。没有经历过九人牢的人,没法体会出其中的恐惧。但是我完全可以想象出我们将会面临怎样的折磨。
换一个思路去想,人在饥饿的时候,找不到食物充饥和看得见美食却吃不到嘴里,是两种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感觉。前一种是折磨,后一种是地狱。
我们现在就等于是一群能看见食物,却吃不到嘴里的饿鬼。
童小瑶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我……我刚才都是瞎说的……”
苏悠然忍不住摇了摇头。
童小瑶刚才说天狱是陷阱,等于是向所有人传达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天狱当中本来就没有生路。试想,谁会在设置陷阱的时候,还给猎物留一个可以逃生的出口?
她一开始的话足够引起这些人心中的猜疑,在场的十一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万念俱灰放弃了逃生,我们就没谁能走出这座天狱。
可我现在想的不是怎么走出天狱,而是当年的半命九子怎么会全都陷落在天狱之中。按照常理,半命九子师出同门,想在困境当中齐心协力逃出天狱,应该并不困难。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困死在了牢房里?难道说,战无相一直都在忌惮的那个叛徒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半命九子当中的一个支脉?
我忍不住走向了堆积在墙角的那些尸骨。
九个人的头颅都被砍落下来,整整齐齐地摆成了一排;没有头颅的尸身原先应该是像码放柴火一样被摞在了一起,现在早就腐化成了一堆碎骨。
九颗人头没有一颗牙齿保存完好,最少的仅仅剩下了三四颗牙齿,其余的全都断成了碎骨——那些人临死之前不是经历了难以忍受的折磨,就是愤怒到了极点,否则,他们不会咬断自己的牙齿。
这时,我却听见叶烬说道:“苏悠然,你刚才不是说,谣门的高手曾经潜入过天狱吗?他后来是怎么出去?”
苏悠然道:“我也不知道。谣门秘辛只是记载过谣门劫狱的过程,并没写到谣门先辈究竟用什么办法离开了天狱。或许,师父应该知道吧……”
我摇头道:“你师父没想过要破九人牢,他只是负责把我们送进来,困死在这里而已。”
童小瑶厉声道:“你胡说!师父就算是想把你困死,也不可能把我们给送进来。”
我转头看向了童小瑶:“你们之所以会进来,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如果不是他要找的人没能及时从天狱里出来,他会冒险把你们推进来吗?”
童小瑶的脸色顿时又苍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