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耸了耸肩。
“最近这两天,猎枪将会派出几个厉害角色去押送一批货物,这批货物会被运到我国边境,这一次应该会对他们一网打尽。”
事实上,除掉猎枪这几个厉害角色以及大当家,猎枪基本就没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墨上筠挑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最近一直在打听。”陆洋如实道。
打听确实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当初跟着何水在猎枪混的时候,何水给了介绍过很多情报网,他也熟悉其中门道,只要花点钱和时间就能找关系问到了。
当然,那些仅限于大致的计划,至于具体的地点什么的,只有猎枪的高层才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有渠道打听到的。
“那好,”墨上筠问,“你的计划呢?”
对于陆洋,墨上筠很难去怀疑他。
尽管她能猜到,陆洋了解到这些,绝非通过普通的手段能达到的。
陆洋递了她一个眼神,“明晚行动。”
墨上筠轻笑,“交易也是?”
“不出意外的话,是。”陆洋道。
墨上筠轻轻点头。
她的目标只是苗伦,如果能顺手将猎枪闹得个天翻地覆,或许也可以。
但是,她没打算破坏阎天邢的行动。
她虽然是打算速战速决的,但这种情况下,她推迟一两天也没关系。
“苗伦会参与吗?”墨上筠问。
“应该不会。”陆洋道,“他一般都会跟在大当家身边。”
“那我们一起。”墨上筠动了动手腕,尔后问,“要不要去踩踩点?”
陆洋点头,“正好有这个打算。”
拍了拍手,墨上筠站起身。
“距离远吗?”
“下午走的话,天黑前能到。”陆洋道,“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陆洋站起身来,“带了身份证吗?”
“没有。”
墨上筠无比坦然。
她要是行动不成功,死在他乡了,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好歹不会有人追查到她的身份,万一有了证明,随随便便查到国内去……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陆洋摸了摸鼻子,有点囧。
好吧,他也没带。
毕竟是非法入境,明目张胆了,不太好。
“这里不适合休息,”陆洋道,“我这里有个地方,就是有点偏。”
“没事儿。”墨上筠耸肩,“看你安排。”
按理来说,她在这角落里睡一觉也没关系,但这里可是边境地带,巡逻的太多了,万一被发现,然后来个强制送回去,那……好像更加丢脸。
陆洋辨认了下方向,似乎对这里还是挺熟悉的,很快就找到了路。
“等等。”
提着自己的背包,墨上筠看了眼另一把顺手拿到手里的狙击枪,朝陆洋喊了一声。
陆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墨上筠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就找了个灌木堆,将那把枪给藏在里面,再加上一把泥土,藏得天衣无缝。
听到这样的故事,墨上筠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他对你……”琢磨了下,墨上筠道,“还挺好的。”
“嗯。”
这一点,陆洋没有否认。
墨上筠眉目微动,颇为叹息。
但,也正因此,陆洋才会丢掉工作和信仰,失去父母,沦落到现在这般。
可若何水没对陆洋手下留情,那陆洋估计也活不到现在。
是非曲折,很难说清。
“从那以后,猎枪就抓着你不放?”墨上筠问。
“嗯。”
陆洋点头。
如果他在猎枪很不起眼,那也就罢了,对方或许不会砸重金和时间在他身上,更不会在被重创之际也要找他报仇。偏偏,猎枪在云城的人基本都知道他,也清楚何水很看重他,正因如此,他们觉得他比普通的卧底更歹毒,应该被千刀万剐。
很多时候,陆洋自己也想,他应该被千刀万剐的。
就算他觉得,像猎枪这样的组织更应该被抹杀,像何水这种坏事做尽的人不应该存活于世。
可是,大义现在与他没什么关系了,他确实亏欠了何水。
所以,这一次他来到这里,不止是想同猎枪做个了断,还是……来赎罪的。
“诶,”墨上筠朝他挑眉,语气平和地问,“你不觉得自己很惨吗?”
陆洋微怔,“我吗?”
“嗯。”
“没想过,”陆洋低头,凝眉思考后,很平静道,“总会有更惨的。”
他见过很多很惨的,有的人吃不饱穿不暖,只能靠本能活着。在他看来,当活着都是一种奢侈的时候,才是人类真正意义上的可怜。
而他不止可以活着,还能有做出选择的权利,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他可能会在某些时候想过不该来云城的,那样他或许还会待在海陆过自己艰苦又充实的日子,但更多时候他都选择不去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设想。
墨上筠有点发愣。
她瞧着陆洋,片刻后,喊他:“陆洋。”
“啊?”
轻轻一笑,墨上筠道:“你真宽容。”
也很温柔。
纵然身为一个旁观者,墨上筠都会觉得不公平。
她很难原谅那些给自己带来苦难的人与事,所以她一直在挣扎、反抗,她之所以叛逆是因为想做点能让她觉得心里平和的事,她认为不对的事就会去尝试做点什么来改变,就算很多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没有用。
以前,她想变得更强,就是无法原谅现状。
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无法谅解。
她总是有很强烈的情绪。
但是,陆洋不是这样的。
从她见到陆洋开始,陆洋就一直是平静的,他平静地接受自己断的腿、离开海军陆战队、被猎枪的追杀、父母遭遇报复……
或许他也曾情绪激烈过,但他总是会压制下去,不在人前义愤填膺、怨天怨地,实际上,他好像也真不曾怨恨任何人。
搁在以前,墨上筠会觉得,这是软弱无能,连维护自己都办不到。
可是见过陆洋后,墨上筠却莫名觉得正常,好像这事搁在陆洋身上就本该如此一般——陆洋给她的感觉很柔和,是那种没有棱角、针刺包容一切的柔和。
这不是软弱,这是胸怀和温柔。
他有着对这个世界与生俱来的温柔。
所以,他不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