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道人本来是个脾气火爆,性子激烈的莽汉,这个时候却是出奇的冷静。
是的,当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死对头,青城派的掌门霍灵素一副毫不畏惧,临危不乱的情形之时,他霎时间明白以自己的身份,不能丢了面子。
自己也应当保持这种临阵不惧的风范,这不仅仅代表着蜀山派的荣誉,也代表着自己这位西南武林领袖群雄的一代宗师的光荣与荣耀。
祖师诸葛青阳庶出的青城派掌门都如此风范风神,自己身为诸葛青阳嫡传的蜀山派掌门,岂能丢了风范呢?
他们对弟子门人的咒骂扰攘哭喊似乎根本未曾听见一样,对他们哭天抢地的痛楚也不曾耳闻一句,他们就像是入定的老僧一样。
旁边的褚清河早就吓得心肝儿扑扑乱跳,若不是师兄在身边,以他好逸恶劳,贪生怕死的性情,在刚才他早就丢下弟子徒孙逃之夭夭了。
这泥石流铺天盖地而来,再想要逃窜,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起一生温柔富贵,吃尽穿绝,席履丰厚,还有几个小娘儿等着温存,他真是懊丧已极。
他最恨的,是悔不该做什么与蜀山派联合的策划,更不应该怂恿师兄做着愚蠢的行为。
若是不联络蜀山派,若是不自作聪明的偷袭蜀山派,算计同宗之谊的蜀山派,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自己现在还是青城派好好的代理掌门,青城山一代的土皇帝,上有大国师朝廷的庇护,下有一帮投其所好,钻营无耻,寡廉鲜耻的官僚赠送金珠美女,下有一干妩媚可人,婉转风流的弟子徒孙怕马溜须,何等自在逍遥。
自己这一番吃苦受劳,全都是自己找的,聚金窟下如土鼠盗贼阴暗潮湿的受尽了穷罪。
{}无弹窗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呆如木鸡,临行前丧魂落魄的囚犯。
他们在等待着屠刀的落下,在等待着生命与肉体的分离,在等待着与这个看上去并不美,活着也未必好受,但是一旦被剥夺生命,不能再感受到悲欢离合,忧愁喜乐的世界的时候,他们唯一剩下的就是恐惧,唯一的希望就是生机,就是不至于被毁灭被损毁。
他们没有疯癫的狂奔,也没有了打砸他人家园财物的快意,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得到的再多,无论还有多么的盛宴等待着享用,面临的却是瞬间被泥石流吞噬。
就算是再抢,再砸,再破坏,再横行霸道,再无法无天,也失去了窃夺的意义。
如果时间可以延长,如果机会可以重来,他们宁愿将自己曾经的行凶为恶再加倍的施行,让滔天的罪恶和人为的祸患重新降临在他人的头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心并不因为将死而变得柔软;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但是学舌与聒噪,歌颂与附和,是它们永远无法摆脱的丑陋。
它们的鸣叫始终没有奏出天地华美的乐章,更没有震荡心扉的净化灵性,它们都不愿意做好唱唱反调的乌鸦的勇气,而都喜欢做鹦鹉喜鹊的歌舞欢宴,而是助纣为虐,而是锦上添花,而是莺歌燕舞的让人幻梦盛世,而是就算是洪水滔天,大祸临头人也失去了预测和准备。
而如今,他们没有了机会,他们恶行所祷的天灾即将报应在眼前,谁也不要怜悯他们。
他们的强横霸道,他们的丧尽天良,他们的狂妄傲慢,也只有突如其来的天灾可以制服他们的张狂,毁灭他们的颟顸,阻止毁灭世界和人类的行为。
因为人类的善良,足以让阴谋者和强盗横行无忌,无人可以降服他们心中的毒龙,还有他们与毒龙已经灵体合一的暴虐。
无论是乐善好施的贤德良人,还是作恶多端,心怀叵测的乡愿奸佞或者是屠夫强盗,亦或是惯于颠倒黑白,蛊惑是非的教士,都要陪着葬送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