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秋宵月色胜春宵】

信鸽一事,我在皇太极面前只字未提。

并非我刻意想要粉饰太平,而是我在等,等他愿意自己跟我坦白的那一天。

也许是我的演技拙劣,皇太极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许多次他都欲言又止,许是想说什么,却仍在犹豫不决。面对他的这份窘迫,我只是笑笑,不露声色地将此事带过。

熬到了大婚前几日,他大约也忙,便未再来文馆。而我却从别人那里听来他将要娶额亦都之女钮钴禄氏,并册立其为正福晋的消息。

我不免自嘲,从前我们虽是天天见面,可他的消息,最后我却要通过别人来知晓。

正福晋,即是第一任大福晋,对女真人而言,是原配之妻,所谓的结发之妻。

我甚至有些恍惚地想,若依照后来满清的礼制,皇子登基之后,他的嫡福晋理应被立为皇后,那皇太极登基之后,他的皇后……会是殊兰吗?清朝的第一任皇后?

殊兰……她应该会喜极而泣吧?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我所认识的殊兰,是个心思纯善,没有太多诡计的姑娘,她不顾性命之危顶罪,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如此,对她而言是该最好的结局。

越想着,心中酸楚越甚,我毕竟是高攀不上他的吧?他是天之骄子,日后的开国皇帝,而我呢……说到底,我只是个无权无势,来路不明的汉人女子,哪怕他真心实意的喜欢我,以我的身份地位,怕是连后宫的门槛儿都跨不进。

他的妻妾中,不应出现我这样渺小的人物吧,就算有,也不会被载入史册,不会与他的名字写在一起……再想那顺治的生母,历史上叱咤风云的孝庄皇太后,我又如何比得上?

每日带着这样消极的情绪消磨光阴,惶惶不可终日,一连数日下来,我连饭量都骤减了不少。

十月,婚宴。

前后不过四个月,皇太极马不停蹄地迎娶了殊兰。而这两宗亲事,皆为□□哈赤钦点。

我心情自然郁悒,褚英倒常来文馆看我,估计是怕我想不开,每回都备好词儿来安慰我。

我硬是装的像个没事儿的人,然而褚英又岂会不了解我,故意问道:“你可后悔当日救了她?”

“有什么好后悔的,是我要他对殊兰负责的。”

褚英无奈道:“既然心里难受,又何苦要逞强?”

我默不作声,心里却在数落,哪壶不开提哪壶,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明明你才是那个受伤最深的人,可你偏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让人觉得你冷漠,他又怎会懂得爱惜你?”

“别说了,”我鼻子酸酸的,却还是强忍着情绪,“我要如何……是我的事情,不劳您费心。”

“这话还真伤人。”

褚英耸眉,苦笑一下,“你这脾气,当真是没几个人能受的了。”

“受不了就……”

我张口欲说下去,突然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我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推开他,谁知他的声音回响在我头顶,深沉又有些无力。

“别推开我,我只是想照顾你。”

他沉吟一声,“只是,不忍心看你这样……孤立无援。”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婚宴当晚,与八爷府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相比,一墙之隔的文馆显得有些过分清冷萧瑟。

褚英早上曾问我,要不要去参加婚宴。

我摇头答:“不去,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给自己的伤口上撒盐这种事情,我便是再傻也做不出来。

此时此刻,便是姬兰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给我,想她此时的心情,也与我一般复杂才对。

于是我独自去了趟荷塘花苑,那个曾经偶遇东哥的地方。

现在回想起来,那日在此地的偶遇,真如一场游园惊梦。若不是此时我手中捧着这个她留下的香炉,我真的快以为那次偶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我在塘边坐下,将祭香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