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晞将头蒙在衣袖下,背后兀的搭下一件外袍,忽然间,感受到来自其中的一丝余温。
她随后坐的端正,方才沏好的茶已逐渐温凉,慢慢回过头,看见南顾手中握着几株兰花,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这般浅紫的,实在是一种很稀奇的颜色。
摆正了身下的木椅,看着自己还没怎么清醒的师父,南顾开口道:“这花的颜色太淡了。”
“所以呢?”未晞夺过他手上的木兰,褐色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惊奇:“这就是你不经同意,随意摘花的理由?”
见自己师父一副又要开始说教的模样,南顾端正了身子,此时没有比服软更为妥帖的办法,“徒儿初来乍到,是少了些规矩。”
未晞一边悄然打探着他染了些灰尘的玄青色袍子,一边为他添了壶茶。在这等惬意的环境下,思绪中的计谋染上几许闲适,由此顺利形成的完整。
缓了缓,未晞开口:“这几株是我才种下不久的,不曾沾染灵气,是淡了些。”
语毕,她将青绿色的茶杯置于南顾身前,目光随即停滞在他身前,细细凝视着他的眸光,仿佛要将其刺穿。
南顾见她这幅模样,悄然无声的调换了两人的白瓷杯,悻悻问了句:“方才你可是在伤心什么?”
“此话怎讲?”喝了口茶,未晞骤然察觉到异然。
能一眼识破读心草,他的阅历,实在是不像一个只有三百多年修炼期的小仙。
良久,房中持着静默。
南顾瞧她一眼,明白眼前人心中的思绪已经逐渐涌上心头,经此强烈的情绪渲染,眼角的湿润逐渐显露出来。
读心草的作用开始发作,方才一瞬,她的确是在伤心什么。
“没有,我见你的神情并非正常。”他侧了身子,扯出腰间的云帕,缓缓递给她。
未晞略有中计的微妙感,被无边慌乱的悲楚所影响,她止不住眼中顺流而下的热泪。
回忆是种很悲痛的东西,为了避免此事操控情绪,她也原打算只会让悲痛活在记忆里。
读心草没有读心的本领,它唯一的作用,是能让伪装下的人偶露出最苍白的自我。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脸上抹了个干净,她自然不会接受此刻来自他任何馈赠与怜悯。
装作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未晞揉了揉眼睛,“知若其也不知,不知乃反必为胜。为师今日赠你的仙道妙言。”
话语至此,她兀的降了声调,侧到南顾耳旁,目若寒星,道:“既然你已经身为我的徒弟,最好,装也该装出一副乖巧徒儿的样子。”
南顾想了一想她方才的这句,觉得她终于舍得撕下这层厚重的面具。淡淡抿了口茶,又黯然道:“既然你也明白我在装模作样,也该由此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一番。”
他起身即刻伸手拿过未晞身前的瓷杯,见她肃然的神情,缓缓喝下一口,“装模作样是件多么辛苦的差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自以为是,口是心非。
从来只知道奉承于别人的快乐,最终只会落得个引火烧身的下场。
念及于此,南顾眉紧促着。他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到几缕乌发中。
这在未晞看来,侧颜的轮廓几乎无可挑剔。差一点,就要沉沦在这副美色之中了。
在这些次要美感的衬托之下,来自他眼眸中莫名的痴然几乎要灼伤她。
她开始怀疑这个读心草是否刚好失了效。
“若你保留着要走的想法,我自不会留你。可若你留下,也必要承受擅自逃离修炼的惩罚。”未晞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避开他的回刺的目光,只想着还是先把正事问个清楚:“你作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