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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百姓不曾有机会读书识字,思想与理念便始终停在一亩三分地上。不知世间道理,不懂各人气节,长此以往,自然对前程等事没有一个标准的概念。只想当下吃饱就够了,有一天活一天。这种情况下,朝廷派发干粮,良种,或是畜牧之物,他们也不会想到去以此为生。”

“种田,贩卖牲畜,其实说来也简单,好好养大便是。可之后呢?如何贩卖?又要从哪条路子去卖,若是遇到欺负人的该怎么办?若是看不懂商契又怎么办?这其中的每一条,都足以绊住脚步。”

衙门的心或许是好的,但他们忘了普通的农耕之家,一辈子都在种田,不仅不识字,更不懂复杂的商易之道。

就连宋父那样的汉子,早些年出去跑商的时候,都被骗的回家落泪,更别说其他人了。

卖东西,看不懂商契,不明白对方说的二重话……

这样的情况,不提赚钱,能不被坑骗就不错了。

听到周自言这样说,钟知县似乎有了一些想法。

之前他们的政策似乎就卡在这个地方,他们只教百姓如何做,却未曾真的教他们怎么做,怎么避免坑骗。

这个周夫子似乎有很多不同寻常的想法,于他这个知县来说,很有启发。

“三位大人,学生说句大不敬的话,很多人祖上三代都不识字,所谓的目光长远和奔个好前程对他们来说,还不如手中的一个热馍馍来的实在。若想彻底改变他们这种情况,唯有两个办法。”

周自言顿了顿,说出他和林范集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读书,哪怕只是认字。这整个过程,必须要朝廷全权负责,要将所有东西,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喂给百姓们才行。”

在古代,一个阶层便是一个世界。

许多对官员来说甚是简单的政策,对一些底层百姓来说,不亚于天书。

官员们以为自己讲明白了,实际上谁都没懂,也不愿意听。

底层百姓的容错率太低,没有强硬手段带着走,没有人愿意去赌。

但这样的百姓也有一个好的地方,那就是极为听话。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朝廷说的话,与天旨一样。

若是朝廷能出人,带着百姓们一同前进,做出样子。

让百姓们实打实的拿到银钱,感受到自食其力的好处,那以后不用朝廷管,他们自己也会努力去奔赴更好的前程。

一旦人有了光明坦荡的前途,谁还愿意去做那天天被通缉的匪徒。

“……”钟知县顺着周自言的话,想了又想。

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一层光亮,擦去曾经雾蒙蒙的视野。

是了,他就说为什么回回都不成功,原来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