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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意?揣手站在梅树下,看亭下的母亲揪着父亲耳朵嗔他?临时反水,两个?人吵出了一群人的热闹劲,面颊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喝了太多酒,还是因为太高兴。

云长生离他?不远,他?望着亭里的人,云长生望着他?,素来清冷淡漠的人,此时的眉眼间俱是温柔。

玉蘅落喝完汤,从?桌子底下翻出一桶烟火棒和一大捧烟花,冷天道?手上还端着酒杯,就被他?拽到外面跟他?一起放。

“咻咻”的破风声此起彼伏,带着烟火上天,“砰啪”一声炸开漫天绚烂,犹如?碎落尘寰的银河。

云不意?拿着烟火棒追打?冷天道?,光芒闪烁明灭间,他?笑容灿烂,仿佛从?故作成熟的壳子里挣脱出来,变回了狡黠爱闹的少年。

冷天道?边跑边问:“你为什么追我?”

“因为你有……呸!因为你平常总是挖苦我!孙贼!看剑!”

冷天道?围着玉蘅落和云长生转了两圈,最终败倒在后加入的冷焰和常谙的拉偏架下。

无奈,他?只好抄起烟火棒点了一把,与他?们三人正面对抗击剑。

玉蘅落:“幼稚。”

话音未落,他?便也迫不及待地加入战场。留云长生独自站在场边扶额摇头,决定远离他?们,避免被傻气传染。

下一刻,他?就被常谙的烟火棒燎了头发?。

“孙贼!看剑!”

……

这个?除夕夜,是云不意?今生度过的最美好的一天。

家人在侧,灯火可亲。

今夕何?夕,见此良辰。

第三十九章

何有如此美梦, 叫人长醉不愿醒。

云不意睁开眼睛,愈都的山水风光早已远去, 身前是浩荡辽阔的战场,地上残肢枯血无穷无数,像一条残酷的道?路,铺向视线尽头。而在白骨垒成的高坡上,竖着一杆残破的旗帜——

夕阳晦暗,残旗招展,如同梦境最后的锚点。

云不意身上还穿着梦里裁制的新衣,正红色, 琨着毛边,靴子的厚底踏过粗粝的地面,脚底竟被硌得?生疼。

他缓慢行至坡下,仰望上方, 只见旗杆上握着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手的主人已然死去,盔甲、面容皆被鲜血浸染, 唯有拧紧的眉毛能看出他的不甘。

云不意在?一片血污中认出了他, 是常谙。

云不意没有走到坡上, 那样实在?太不敬组成?高坡的战士。

他继续往前,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周遭景色丕变,自战场变成?了青山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