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是不畏死,楚阑舟却不能真的把他们的性命视为草芥。
她一定很害怕。
害怕汴州失守,害怕这些可怜的凡人平白送命,害怕自己看不破层层迷障……既畏生又畏死。
可无人能听她的想法。
她是汴州唯一的“仙人”,她得是最强悍的,永远做出正确抉择,永远勇往无前……只有这样完美无缺的楚阑舟,才能威慑住其他人,才能给这些身在绝望之中的凡人们带来希望。
在开始发现自己送不出符箓的时候楚阑舟应该也已经意识到她的信永远都送不出去。
可楚阑舟还是给他写了很多信。
后来为了节省符箓,她已经不会再用符箓写信了,她就用普通的纸张,日复一日,又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
那些惶惑的,不安的,绝望的,疼痛的,苦涩的……诸多经历,孤零零的楚阑舟无人可以托付,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最后告慰于笔端,写给远在千里之外且注定收不到信件的宴君安。
她那时在想什么?
想着奇迹能够发生,想着事情到了最后或许能有转机,或许有一天,信件可以送出去……
可神佛没有显灵,那个困于汴州的那个孤零零的灵魂,最后孤零零的死在了荒山里。
但她,却给余下的所有人都创造了奇迹。
当年的遗憾已经找不回来了,可宴君安却很想抱抱今日的楚阑舟。
就好像能隔着时空,触碰到当时那个惶惑灵魂的一点影子。
被有节奏的轻拍着,楚阑舟缓缓闭上了眼睛。
宴君安的手掌宽阔,温热的感觉从背脊传导入她的心脏,让她觉得莫名心安。
宛若游子归乡。
……
房内静谧,外面却越发吵闹,很快外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头儿!这里怎么有个生人,咱们把他当下酒菜吃了吧?”
他们该不会是在说季承业吧?
楚阑舟皱眉,抬头与宴君安对视。
“去看看吧。”宴君安收回轻抚楚阑舟后背的手,淡声道。
楚阑舟发现,宴君安的另外一只手依旧紧紧扣着她的手。
楚阑舟微微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