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日突逢暴雨倾盆,阿幼朵差点被淋得透湿。她发现屋里人突然起身离去,却把门留着了。她进去屋内,里面灯烛摇曳,屏风边的案几上还摆着一套从未被穿过的干净衣物,洁白如玉。”
陆小凤抚掌叹道:“单看如此举止,后来这位倒也君子坦荡。”
花满楼赞许地点点头。
温柔却瞥他俩一眼,心道,倘若这又是一个心机叵测的伪君子呢?夸得未免太早。我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是怎样一副真面目。
“此事之后,阿幼朵便能壮起胆子来,再次叩开那人的门,同他认真道歉。”
“那人自称云楼璧,乃是云楼珏的同胞弟弟,他们两个是孪生子,这才如此相像,以致姑娘误会。是以,他宽慰阿幼朵,说这既是误会,便不必再多介怀,他定然守口如瓶,只当作什么都未发生过,不会误了姑娘的清白。”
花满楼颔首。该当如是。
“之后一段时间,阿幼朵就与这位大弟弟成了特别的朋友。不好意思捉住匆匆忙碌的婢女们说的话,都可以来寻云楼璧聊,反正他们两个都闲得很,她每次来,都没见云楼璧做过什么云楼珏天天忙的那些事。”
“阿幼朵看云楼璧一天天的不是赏花,就是弹琴,不是品茶,就是闲谈,不由奇怪的询问他,为什么哥哥云楼珏时时刻刻都那么忙,可弟弟他却什么都不用忙呢?”
书生样的看官收扇,甚为严肃地发表说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弟弟却不肯帮同胞兄长分担纷繁事务,实在不悌!”
赵兄撇嘴,觉得自己方才被书生下了面子,这会儿非要与他抬杠道:“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不肯?说不得是那伪君子不肯让他弟弟插手家族之事。”
“面对小姑娘有些越线的提问,云楼璧只是笑笑,便转移话题,带偏小姑娘的想法。”
“阿幼朵天天都去找他抱怨或分享。抱怨的是云楼珏的冷漠心意,是云家主家环境的生硬疏离。分享是对记忆里家乡的思念,是童年少年时经历的见闻趣事。”
“云楼璧总是耐心听着,偶尔回应几句,也总是温温和和的,体谅阿幼朵这小姑娘身在异乡的不安忐忑,也体谅他兄长身为下一任家主,肩上实在担负了许多。”
“云楼璧曾怅惘的对阿幼朵说:‘云家偌大一个摊子,兄长一人本就艰难,以前还总有人说些风凉话,叫兄长听闻后伤心。’”
花主人凉凉道:“只怕是一些拈酸小人,见不得区区一个瞎子风光无限,执掌大权。倒不知自惭形秽,却一味挖苦那明玉上一点子瑕疵。”
书生样的看官“刷”的开扇,呼扇两下,嘴巴掩在扇后轻声轻语:“可惜可憾,如此俊逸风流佳公子,竟目不能视。”
赵兄立马拉住他大兄弟,圆瞪着眼,一个劲点那书生,示意
瞧吧,拈酸、小人!
“这日,阿幼朵正出门要去小楼,想着如何安慰近来难掩心忧的云楼璧,就在路过繁复回廊时,看到了两人熟悉的身影,脑子还没来得及转动,她就已躲进廊外的花丛。”
“阿幼朵定睛细看,廊下那两人正是平日里几乎不相见的孪生兄弟云楼珏与云楼璧。”
“四下也不见旁人,只他们两个在这里说什么呢?”
“阿幼朵躲在花丛中小心翼翼靠近,直到能够勉强听清他们的谈话。”
“一人道:‘爹的病情如何?身为人子,我当侍奉在侧。’”
“另一个道:‘不必担心,只是前些日子被我从南疆带来的疫气传染,现下已有些起色,不久便能与你见面。你且安心,顾好自己便罢。’”
杏衣客略作思索,兴奋道:“我知道了!前一个发话的是云楼璧,后一个是云楼珏,因为后者先前去了趟南疆!”
紫衣友人甚为欣慰:“不错,有进步。”
“再一会儿,他俩说着那些似乎意有所指的言语,阿幼朵听不太懂。茫茫然,直等到其中一个离去,临走好似还朝这个方位投来一眼。”
这是被发现了吧?
“剩下那人径直走到这丛花前。阿幼朵忽然屏住呼吸。”
花满楼道:“看来是被听到了呼吸声。”
温柔又没忍住看他一眼,莫不是每个失去视力的瞎子,都会如此耳聪灵敏。
“一道熟悉的声音轻轻唤道:‘阿幼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