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晚双眸晶亮:“哇,那很好呀,你又可以修道成仙,又可以享受人间亲情之乐,说不定你们一家都可以一起登仙呢!”
那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但道士不该娶一只狐狸为妻。
狐狸也不该想象自己和道士会发生什么故事。
裴时行沉默下去,但双眼仍是一避不避地盯着她。
听着她口中为他畅想着日后妻儿在怀的乐趣。
唯有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冷。
这日的交谈算是不欢而散。
但尘晚没有急着提起离开的事,裴时行也不赶人。
一对男女就这么心照不宣地共处一室,一日日待下去。
直到四月初三这日,国君设宴款待裴时行,此番的宴会打的是感念青崖山对大邺铸基有功的名头。
裴时行身为青霄座下弟子,不得不去。
他一早同尘晚道了别,仿佛一个外出的丈夫一般对妻子细细交代,而后便提剑离去。
可这日一别,他再也没有等到小狐狸,小狐狸也没有能够等到他。
宴上百官齐聚一堂,歌舞美人繁丽多姿,案上酒肉豪奢,金樽玉箸,良宵佳肴。
只是裴时行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不适地按了按胸口,以为是自己动用了灵骨之力,如同遭受过一遍刮骨剔肉之痛苦,所以尚未恢复。
“裴修士当真是居功甚伟啊,朕之幸也!”
裴时行恍惚着回了句什么,只是他自己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尘晚却在一墙之隔,在一阵痛苦里听清了熟悉的声音。
是裴时行。
是他。
她已经维持不住人形了,被人吊在暗室里,四肢和脖颈都被切开,滴滴答答地放着血。
原来裴时行说的放血法子是真的。
尘晚只觉自己的生命也在这一阵鲜红的滴答声中渐渐流逝。
貌美的宫娥十指如玉笋,也挽袖为裴时行添了一杯酒,酒液亦是滴滴答答落在金樽之中,剔透又华美。
可他并不饮酒。
他想回去见尘晚,不需要吸她的血,只消看着她。
看着她吵吵闹闹,跑跳玩耍便十分满足。
“陛下恕罪,贫道身体不适……”
尘晚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她又恍惚着听到了裴时行的声音。
他要走了啊。
裴时行……
从未有一颗如此刻一般,她想大声呼唤裴时行的名字,想哀鸣一声,引起他的注意。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了。
她试着张了张口,却被人一刀砍在狐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