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倒是阴凉,但摸头不着脑的众人背心手窝里皆是冷汗,生怕下一刻就要人头点地,哪里还顾得上一时的凉爽。
他们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圈围于一处,外有冷面提刀的玄服皇城卫看守,内有面色惶惶的同伴,面面相觑。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这群穿着玄衣的人间修罗开始一个个地提人。
被带走的人无不浑身战栗生惧。
及至后来,望着前人有去无回,皇城卫再来提人时,几乎便是将后者似猪彘一般拖拽而去。
仍是有去无回。
待元承晚赶至这处设立在城外山中的临时诏狱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二人在书房中两相交换,她确然知晓了裴时行的计策。
将众人打散,而后重新编排,将符合疑犯身量特征的人都聚集起来,再在他们身心俱疲之时出其不意,施以恫吓威压。
如今各人皆被单独一个隔间看押起来,再一轮轮以真假消息连番相迫,步步紧逼。
直至对方的心理防线在身心的不断折磨下,彻底崩塌。
经官府筛查,如今仅剩八十人。
这法子不是不残忍的,故而长公主一早便诏令皇城卫,届时务必传信于她,再由她亲自参与分辨。
如此或可尽快揪出真凶,令无辜之众不必再受皇城卫的恫吓。
杨信亲自出来迎了这位于城中久负艳名的长公主。
她的步子看起来已然有些笨重,不复向前的翩然似燕,步态婀娜,连云鬓也只随意地挽了低髻。
雪白光洁的额上出了点点汗意,两颊似桃花沾粉融香雪。
看得出她的确关切此事,方闻得讯便急急赶来。
“属下见过殿下。”
他收起心下的所有遐想,利落地躬身行了个礼。
“杨左使不必多礼,这便带本宫去罢。”
元承晚不欲再耽搁分毫,这便要杨信带她直入狱间,一个个分辨过去。
人处在生死绝望的时刻里或许会万念俱灰,惶惑懵然,但她彼时已然生出了拼死一搏的孤勇之气,将那贼子的面貌死死刻进心头。
当然,依他们如今的判断,面貌或许有办法作伪,但是那双眼却终究剜不掉。
还有那人的眼神,终究无法轻易改变。
长公主挺着肚腹跟随着杨信自牢房的暗门一间间查探过去。
待走过十余间,却并未发现真凶。
她轻轻揉了揉腰,倒是并不气馁。
毕竟总共也就八十余人,现下也算排除过十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