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一手指的调味粉,越走越快。
忽地脚步一滞。
身后一束暖黄的光线照过来,是周琨钰打亮了车的远光灯。
辛乔倏然想起,她和周琨钰刚认识的时候,周琨钰从派出所送她和白雯雯回家,白雯雯家所在的旧胡同漆黑一片,那时周琨钰也是这样,打开远光灯,替她照着前路。
这会儿停车场没其他人,但有路灯,并不幽暗,周琨钰却做了同样的事。
辛乔一点不愿意承认周琨钰看透了她。
她怕黑。
此刻她怕黑,怕冷,怕死。
周琨钰在给了她一个拥抱后,又打开了远光灯。那光束炽烈而直接,比停车场路灯的存在感要强得多。
在周琨钰看来,辛乔脚步也就微滞了那么一滞,没回眸,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琨钰一只手腕搭在方向盘上,脉搏轻轻一跳,好似能溢出辛乔身上那清新的柠檬香。
其实她想得跟辛乔不一样。
要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实打实说出来,辛乔肯定又要吐槽她文艺。但她确然觉得,辛乔像一列轰隆作响的火车。
她的沉默是一种很喧嚣的沉默。又或者说,她的喧嚣是种很沉默的喧嚣。
她所有的鸣笛都沉沉的压着劲,只给站台上的有心人听到。除此之外,你只能看到她沉默的碾过,碾过铁轨,碾过生活。
那会让周琨钰想起一首诗,一首写火车的诗:
“愿你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愿你一夜安宁。愿辛木的未来,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辛木的手术被安排在第一台,俞怀远教授主刀,周琨钰任一助。
等候手术的场景,跟辛乔想象得很不一样。
她并没有高估自己,她觉得自己一定坐不下来,一定沿着墙根来回来去的踱步。
但她想错了。
事实上她就是坐在等候椅上,肩背打得直挺挺的。等候区还有其他患者家属,路过她时都会多看一眼,好似在看这姑娘怎么不紧张。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站不起来。
无论她扛起过多少次重达七十斤的排爆服,事实就是她现在两脚发软,站不起来。所有的气力全都集中在手指上,她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指腹,反反复复不停地抠。
怎么不知道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