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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早使人在那里候着,听说在荷花,自也是悲恸。只是他环顾左右,见着只有宝玉等几个子侄小辈尚在,却也不得不打点精神,因只与他们哽咽道:“我生来倒也享过富贵,谁知命薄无能,既不能守祖德家业,又要眼见至亲沦亡……”

说到这里,他再也撑不住,两泪便如滚珠一般落下来。

宝玉等人本就伤心,听得这话,越发添了悲痛,当即无人不含泪,却又恐贾政悲戚过度,只陪着伤心一阵,就忙上来宽慰。

贾政这些日子,什么宽慰没听过,却因悲痛过甚,反倒有些麻木了,自流了一回泪,便又渐渐压住,反倒想起要紧的,因吩咐李纨、惜春,且道:“你们告诉琏儿房内一声。”

提起琏儿两字,众人越发沉默,只独李纨、惜春二人低声应承下来。

倒是宝玉踟蹰半晌,因又道:“老爷,我想着,竟还是将巧姐儿他们归到园中住下罢。一则,巧姐儿年纪渐长,原就合该有个所在。二来,我们也都在园中住着,总有个就近照应的人。三来,也怕他们姐弟触景生情。”

贾政听了,垂头细细想了想,也实是在理,且他如今心中念念难忘元春梦兆一事,时时有提心吊胆之忧,因想着大观园终究比这边府里更觉从容,便也点了头,应道:“也罢。你们告诉一句,使人洒扫出个合宜的所在,暂且搬进去,旁的,往后再论也是不迟。”

说到此处,他越发觉得心中发苦,口中无味,竟也默默坐在那里,犹如泥雕木塑的神佛一般,竟有些痴了的样子。

还是后面贾琮咳嗽了两声,方打破这一片寂静。

贾政抬头望去,见他面白唇青,畏畏缩缩着,只因前头一阵咳嗽,方自两颊腾出些血色。只是这两团血色,落在他脸上,不觉气色红润,却更添了几分凄厉之感,不由探问道:“你身子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