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昭吸了吸气,骑马疾驰时,双腿内侧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她却要借着这股疼痛保持清醒,才有力气迈开腿。
小黄门躬身在前,领着谭昭昭进了最末一间屋子。屋子低矮昏暗,正对着门的胡塌边点着豆大的灯盏,照着胡塌上躺着的高力士。
高力士闭着眼睛,呼吸微弱,消瘦得如风干了的树枝一样,脸色不知是灯光的昏黄,还是重病的折磨,看上去好像大年三十晚上驱傩戴了一层面具,痛苦经久不散。
谭昭昭缓缓坐在他的身边,也没唤醒他,就那么平静地,不错眼地守着。
小黄门去倒了碗茶水进来,取了签子将灯挑得亮了些,屋子里变得亮堂起来,高力士的脸更清楚了。
谭昭昭只觉着眼睛一阵刺痛,浓浓的药味夹杂着陈腐的气息,霸道地往五脏六腑钻,她紧紧闭上双眸,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黑。
雪奴躺在床榻上,冰冷的身躯,刺目干涸的血,与眼前弥留的高力士来回交错。
小黄门低声道:“夫人,三郎时醒时睡,可要奴唤醒他?”
谭昭昭稳了稳神,轻轻摇头:“多点几盏灯将灯烛都取来全部点上,外面的花草,选茂盛的剪了来摆设,屋子太冷清了。”
小黄门说,高力士病得厉害,醒着的时候头痛头晕呕吐不止,能入睡反倒是奢侈。
小黄门还说,高力士因为先帝驾崩,他伤心过度,夜不能寐,需要靠服用朱砂安神,方能阖眼。
太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