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方丈拜下,抬头看向殿中金身佛像。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愿我临欲命终时,尽除一切诸障碍,面见我佛阿弥陀,即得往生安乐刹,我既往生彼国已,现前成就此大愿,普愿沉溺诸众生,速往无量光佛刹”

一段经文诵罢,红尘客事皆尽。

及至出了葫芦寺,打马走到无人处时,我才将腔子里压着的一口生血呕出。

我知自己熬不过这一冬,从前说陪他恭候春来夏至,不过是哄他不要伤心。

罢了,罢了。

这个脾气闹到什么时候去,再不紧着看看这个人。

只怕他还没觉出失魂落魄,我倒先要撒手人寰。

除夕宫宴果然是热闹的,那北地单于不守礼教,当殿放了些厥词。

我看在眼里,倒并不觉得他放肆。

我若有他这般少年英姿,兴许还要再出格些。

他正值当打,我却已至荼蘼,我没忍住笑了一声,只叹时也命也而已。

宫宴过后,我手脚已经半麻,着实不敢再磨蹭。

乘轿太慢,便从宫门外冒雪打马,比他先一步到了璞王府。

我熟门熟路进了他房中,看着房中一应成设,心里好似翻起一阵血海。

红泥小炉,几卷闲书,往日瞧着最平常不过的东西,此刻看来便是锥心。

房中炭火正热,我却如坠冰窟,方才在马背上被寒风扑了个正着。

那压了多年的病症,此刻若是发作起来,只怕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从袖中拿出七八丸香,一颗一颗烧燃,一口一口抽完,等到第七丸时,手脚才渐渐有了知觉。

这般猛药下去,我知自己这条性命,已如夜中优昙。

亦是此时,他推开了房门。

“把门关上,我见不得风”

他默默关了房门,之后便拥着我不肯放手。

我都由着他,心知他是怨我吃了这香,成了一个短命鬼,不能天长地久同他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