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辜最终是默不作声地吃完了这碗疙瘩,它或许是这些人十天半个月才省下的面食,而她狼吞虎咽,有一种超乎腹中空空的饥饿席卷了她的眼睛和脑子。
古往今来,多少歌咏边塞豪情的诗句。
文人们说大漠残阳如血尽是悲壮,说夜里挑灯看剑多是豪迈。
残阳下匍匐蠕动的是百姓们形销骨立的骷髅,剑身映烛火,阴影处正死去无数个晴娘老人和大弟二弟。
这是行文诗句,可沈辜和他们是经历者。
史册中人,你以为自己是执笔者,殊不知皆是笔下人。
就算她再活上百年再百年,也总跳不开一个晴娘期盼的泪眼,也躲不掉一个老人颤着手把仅存的救命疙瘩送到她嘴边。
沈辜可是大庚记史中唯一一个无名无字却声振寰宇的镇国大将军。
她不是只会听李持慎的命令去厮杀夺权的木人。
放下他们的破碗,沈辜平静地说道:“大家再多撑几天,我很快就带兵来救你们。”
“太好啦!”晴娘抚掌大笑,她骄傲而开心地抚着小腹说,“太好啦,都有救了!”
她绝对是整群人里最开心最明媚的,她蛮会寻乐,既是年轻而未完全沉入暮气,又是一人作两人的欢喜——当然连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