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肆虐,乌云翻滚,荒漠上空席卷滚动着蝇蚊般密密麻麻的黑影。
沈辜看向地面,趴在地上的月光在她眼里缓缓蠕动起来,李持慎在那些魂灵里对她古怪地微笑,三千多袍泽弟兄们在月光里对她温情地微笑,周照侹坐在旁边对她宽厚地微笑。
“不记得了。”
冷漠至极的答声。
标榜着刻骨的恨意和阴暗,她抬起头,绞视阒搠,一字一重音:“我不记得。”
“是吗?”
他喝酒,神色浅淡,“你像她。”
沈辜沉默,埋头发了狠喝酒。
没有酒经得起她这样喝,没多大的功夫,酒壶便见了底,她的脸颊也红了一片。
“你来干吗呢?只找我喝酒的吗?”沈辜见了喝醉的样子,可神志却异常清明,她手指撩向阒搠身后的那堆甲胄,“你脱了它们,只要我现在一拔剑,你就没命了。”
阒搠浑然不觉生死,他抿着壶口,感受嘴里浓烈的酒味,“北疆的酒很难喝。”
北疆的酒之烈,喝下半口就有半丈的火从喉口烧到心肺,能把人肠子都烧穿。
上辈子,沈辜最爱骑她的宝马爱宠,在黄沙漫天里,就着昏黄的暮色与苍凉的战场,喝她的浊酒烈火。
味道确实不好,“确实不好喝。”
她把剑入鞘,摇头晃脑,吟着不对风月的诗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阒搠对道下半句,然后把酒壶递给沈辜。
沈辜扔掉空酒壶,接过他的酒就灌,喝完抹嘴大笑,她两脚一蹬就直身站了起来,身手利落得不像肚里有酒的人。
高高举起小臂,她敬月色,敬寒月里微笑的三千魂灵和孤坟:“古来征战几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