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说起来很复杂。
桑斯南有些别扭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含糊地回应,“不太记得了。”
游知榆点了点头,语气却和动作完全相反,“我不信。”
“好吧。”桑斯南磨磨蹭蹭地喝了口橘子汽水,眺望着坡下的暮色,“先申明一下,我不是黑你,也不是黑北浦岛。”
游知榆反而来了兴趣,“所以是因为什么?”
桑斯南继续说,“因为你一看就是离家出走从外地来的大小姐,我猜你肯定不熟悉小城市的环境,而且要是你从包里掏百元大钞出来,说不定还没下车就被扒走了。”
她还是没把最真实的理由说出来。
因为她不想提起那天她在大巴车上,注意到的那些目光,甚至也不想承认,那些目光来自于她赖以生存的北浦岛。
虽说那天游知榆戴着帽子又低着头,桑斯南没看清她的脸。但她接过轮椅时,就注意到大巴车上有几个人的眼色飞来飞去。
在大人眼色里长大的小孩,对目光的感知总是格外敏感。
扶住那个价值不菲的轮椅时,桑斯南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前座,往车后座望了一眼,虽说看不到轮椅主人的脸,但她看到了那顶雾霾蓝色的鸭舌帽下,对方抿得紧紧的唇角。
如果当时那轮椅主人抬头,就会注意到,又许多人将目光投射到了她的腿上,有同情、怜悯,也有好奇、揣测。甚至还有不懂事的小孩试图伸手去碰游知榆的小腿,只是被大人及时拉走。
可那些目光仍停留在游知榆的腿上。
这就是北浦岛。
大部分人没有受到过“遇到残疾人士不要用异样的眼光”去打量的教育,而且也不觉得自己看向那轮椅主人的时候,先看她的腿而不是她的眼睛,有什么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