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他大步离去,似一条黑色的游龙一般。
其实在听说姜芙的结局之后,与他素未谋面的路行舟都不禁生了些侧隐之心,即便他从崔枕安的口中听过姜芙是朝廷的人,现下再听崔枕安的言行,倒真让路行舟心底生起一些寒意。
崔枕安的心性他是清楚的,只是在这件事上他参不透缘何崔枕安心肠冷硬至此,竟无半分叹惋。
离了湖心亭,崔枕安并未再回宴殿,而是快步奔到一处无人的楼阁之下,将整个人隐在月光都照不到的阴影里。长臂伸出,掌心撑在青砖墙上,指尖紧朝下扣。
方才快步已是极限,此刻自背后望去,他脊背因心口痛楚而微微弓起,脚下难行。
冷汗珠子自额前流下,顺着他刀削似的鼻梁滑下,在鼻尖处悬成一粒碎玉珠,微仰头,顺直滴落。
方柳一直跟着他,终在此刻觉出他不对劲来,忙伸手上前急切问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吧?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去请医官过来吧!”
“我无事”他仍在硬撑,若是平时病了也就病了,若是这时他让旁人知道他有恙,那便说不清了。他也不清楚他在坚持些什么,怕旁人误会什么。
“只是今日喝的有些多。”胸口一阵浊气吐出,崔枕安倚在青砖墙上,他想,一定是他今日喝的太多了,才会这般头晕目眩。
后脑微仰,终在忍耐良久之后心中的绞痛之感才缓缓散去,仍有余波却无大碍,崔枕安近乎拧成扣结的眉心终于有了片刻的舒缓。
“方柳,”他睁开眼,身子终也可以微微挺直,半张脸探在月色下,“湘云山在何处?”
方柳从前在京中当探子,四处他都分外熟悉,有些地方闭着眼都可行到,区区一座湘云山。
“出了京城一路往西,大概三十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