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无声无息地躺着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仪器的声音,很难让人分辨出他是否还活着。
江遇在门口停了一秒,然后把病房门反锁,吸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
床上的江明凯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睛。
他还有意识,年龄的增长和病痛让他饱受折磨,脸颊枯瘦,眼窝内陷,脸上和身上皮肤是干瘪的,缺少水分,没有光泽。
江明凯身上干净,没有异味,能看出是被细心照料的。可良山疗养院不治病,只负责让人在世上多活一段时间。
“你、你……”脸上氧气面罩在江明凯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就出现了一层雾,江明凯已经瘫了,艰难地抬起手,指着江遇,似乎想说什么。
要说什么呢?
江遇想,江明凯是想让他滚,还是想质问他‘怎么是你’?
这么多年了,江明凯哪怕双眼浑浊,江遇也能从他瞪大的眼睛里看到厌恶和怨恨。
江明凯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胸口的起伏也愈发加重,抬手指着江遇的方向,费力地张嘴:“江……”
江遇没应。
他毕竟不是来跟江明凯“叙旧”的,只是站在床边安静冷漠地看着江明凯。
忽然,江明凯的身体剧烈地挣扎了几下,他似乎想要抓住江遇的衣服,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成功,呼吸越来越急促,氧气面罩里的水雾越来浓。
江遇不想开口,但他的这位父亲看不懂儿子的手语,苟延残喘的模样甚至可能连文字也辨认不清。
他掐了下喉结,只能忍着喉咙处的剧痛,闭眼,动了动唇,“你,有没有,拿过,晏家钱。”
只是短短一句话,就让江遇眉头紧锁。
他极其厌恶自己如今这种粗糙难听的声音,好像声带在奋力撕扯着,才能勉强让他发出一个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