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站在老板娘的身侧神色如常,他端详了她许久,最后还是将人扶到了柜台里坐着,将那件毛绒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秦泽要离开时,老板娘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不是有事找我吗?”老板娘看起来依旧是不太清醒的模样,“说吧。”
“等你醒了再说吧。”秦泽垂眸将她的手掰开放回了桌上。
老板娘笑,“我现在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甚至能想到我是怎么手刃了我丈夫。”
秦泽没忍住叹了一口气,最后缓缓道:“琳娜死了。”
老板娘闻言一怔,一直未曾对上焦的眼神这次终于聚在了一起。她目光空洞,眼泪就这般流了下来,把妆都带花了。她巍巍颤颤地想要给自己再卷根烟,但哆嗦了两下都没将麻叶放进去。秦泽看不下去,一把夺过帮她卷好递到了嘴边。
“抽多了不好。”秦泽劝道。
“本来就活不久。”老板娘吸了一口,焦虑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癌症晚期就靠这大麻糊弄自己,既缓解疼痛又能使自己愉悦。我们这种贱命,只配这种不入流的乐趣。”
秦泽趴在柜台上,眼睛却一直瞟向厨房那边。他声音闷闷的,“过会儿估计会有警察上门询问。”
“你每次来都没有好事。”老板娘弹了弹烟灰。
秦泽弯了弯眉眼,“说的好像我有碰到过好事一样,”他抽过柜台的纸和笔,写了一小段话折好后压在了登记表的后两页。
“也不尽然。”老板娘吸了一口烟,露出一嘴的黄牙,眼神麻木空洞,但面上又是悲哀的,“臭小子……能告诉我琳娜,怎么死的吗?临走的时候痛苦吗?”
秦泽手指点了点桌面,语气很温柔:“她走的时候很安静,不痛的。”
“那就好,我们这种贱命,只要死的时候不痛就好。”老板娘一口气将烟吸至底,摆了摆手推秦泽离开,“别管我了,走吧。”
秦泽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百元面额的纸币压在了老板娘的手臂下,手指点了点登记表说“麻烦你了”后,起身朝厨房那边走去。
在琳娜四处流浪的时候,老板娘曾经收养过她一段时间。她也曾经是妓女,被男人搞大了肚子,想要生下来却没钱,最后被迫做了人流。之后又被嫖客带吸了毒,日子变得更加难过了起来。但就这样她也一直警告琳娜不要变成她这样,警告归警告,作为社会最底圈层的人,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命运会推怂着你往前,走上那条不归路。
逆天改命的人能有多少呢?
后来老板娘想过安稳日子,嫁了男人,琳娜便搬出去了。她丈夫刚开始还算个东西,日子久了后发现他赌博和嫖娼,他偷她卖身的钱去赌,输得身无分文。跪在赌场里求饶,说他可以把妻子卖了抵债。
赌场是阿尔杰的旗下的产业,秦泽本就是路过,他扫了一眼就准备离开。这种事在世界各地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看多了也只会觉得无趣。
他不是佛陀,不会好心救每个人。
是琳娜哀求他,他才救下那个本该被卖到黑市的老板娘。琳娜说,她有恩于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琳娜都在和老板娘联系,甚至拿自己囤的钱帮她开了个汽车旅馆,让她独立自主的生活。秦泽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要不妨碍到他,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以前的随意举动,居然在日后也会派上用场。这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算不算机缘巧合。
秦泽悄然走至顾瑞身后,还未要说什么,顾瑞一个反手举着菜刀就击了过去。秦泽反应也快,迅速取过藏在衣袖里的刀片格挡,但还是被顾瑞满是臂力的一击逼得连退两步,砸倒了身后的瓶瓶罐罐。幸运的是没有受伤。
顾瑞这才扭过头来,发现是秦泽后连忙吃了一惊,放下刀去扶他。
“你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顾瑞去检查秦泽的手,他刚刚那一击用了八分力,将秦泽那薄薄的刀片砍卷了一刀口子,如果再用力些肯定就劈到手了。
秦泽手指被震得发麻,抬了抬手掌去推他,“坏人?你自己不就是,还怕别人?”
“我惜命。”顾瑞将秦泽的手放到唇边舔了舔,“特别怕还没追到你,人就先死了。”
“怎么会呢。”秦泽轻笑着抽出自己的手,目光落在他身后,“我过来取点热水,我想喝咖啡。”
“嗯。”顾瑞点了点头,“你不是不爱喝苦的?”
“不爱喝和不能喝是两码事。”秦泽从橱柜里选了一个漂亮的杯子,碾碎了咖啡豆后目光瞟向了冰箱里的牛奶,嘴唇弯了弯心情骤然愉悦。
他泡好咖啡端着杯子轻轻啜了一小口,然后往里又加了两块方糖,目光落在顾瑞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