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变了。

以前有爸爸妈妈给他遮风挡雨,他可以使劲儿的造作,天塌下来都不害怕,可爸爸妈妈倒下后,好像一阵风一场雨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他怕死打架了。

他更怕自己的腺体再出事。

五六年前也是一个讨债的公司上门,砸了他屋子里的东西,还把他狠狠掼在柜子上。

那次人工腺体差点碎裂。

因为腺体周围血管构造精细敏感,稍有偏移或者差错就会产生巨大的疼痛。

姜折医生说万幸,不然得做手术取出碎片,介于腺体的特殊性,打局部麻醉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而全身麻醉的效用会很有限……

那一次,医生给他开的半个月止痛药,他一个星期不到就吃完了,实在太痛了,还痛了足足一个多月。

他找不到庇护所。

也不敢找。

只能自己成长。

因为那些可怕的狂风暴雨都是冲着他来的,就像是五六年前的那些人,就像是今晚的郑天。

那些人没放过他,霍知秋想让他去公司上班,可如果这些人知道后一定会去公司闹。

因为他们知道他不可能还掉所有债。

十万块钱,还一家是十万,还十家就是一万,一百家就是一千。

他们想要十万,不要一千。

奇怪的是那些人明明想要他还钱,偏偏又要来找他麻烦,好像比起让他还钱,找他麻烦、让他过的不痛快更重要。

腺体上的疼痛慢慢好了。

江宝晨拿下热毛巾回浴室洗了洗,挂好。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想起上楼时顾晔低低的说的一句“我手流血了。”

流血了……吗?

江宝晨摇摇头,不去想顾晔。

除了怕连累霍知秋的公司以外,江宝晨不想承他的任何好意,还有原因,就是他知道支票也好工作也罢,不是那么好拿的。

上次卖腺体,霍知秋给他两百万和一份工作。

而现在,他没卖腺体,如果又平白收下一百万和一份工作。

天底下没有免费午餐,这是不是代表有朝一日他的腺体会再次被切割走一部分?

收下霍知秋的支票,等于出卖腺体,等于下半辈子永远生活在霍一叶身体一旦出现问题自己就要上手术台切割移植腺体的恐惧……

不行,他做不到。

太痛了。

江宝晨抬手小心的摸了一下后颈腺体处。

指腹触感敏锐,可以摸到一条短短的细“线”。

那是第一次做人工腺体移植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