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滞了这块时空里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依旧孤立无援。
那些凝固住的怒目与杀意让人毛骨悚然,不知过了多久,安隅感到意识深处痛得要炸裂,猛地吐出一口气,松开这里的时间,就像一只无力的手不再去阻挡河流。
而下一秒,那些人再次逼近,一把刀擦着安隅的脸颊挥下,安隅闪身躲避,右肩立刻被身后另一把刀削掉了一块皮肉。
风将浓郁的血腥送得很远,喊杀声中混入了兴奋。
剧烈的气喘中,再一次,时间暂停。
而后,再一次、再一次……
第五次暂停后,蜂拥包围的人圈已彻底把安隅挤到了中心,最内层的人贴在安隅的身上,几只粗大的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肩膀和背,向四面八方,像要把他生生撕裂。
头顶的刀斧遮住天空,白昼如长夜,死亡的长夜。他被死亡禁锢在一口坚固肮脏的井里,难觅逃生。
和雕像前的危机不同,这次死神贴脸,却凝固在那里。他们分享着同一口空气,它扬起唇角,微笑着看他垂死挣扎。
在凝固的时间里,安隅认真思索,如果任由刀斧劈裂头骨,是否会再一次触发时间倒流。
可时间倒流也救不了他除非他能让时间直接回到他们踏入工厂大门时,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总要试一试。
他闭上眼,又一次想起凌秋说过的话。
赌上最后一线生机的人不会输。
那么,赌上死亡的人呢。
时间恢复,四肢被拉扯断裂的痛楚瞬间回涌,头顶的斧刃一齐压下来,然而剧烈的刀刃相抵声传来,安隅等了一两秒,却见那些刀斧因碰撞而卡住,没能如预期般朝他砍来。
电光石火间,那双金眸忽然剧烈收缩。
一群蚂蚁能在瞬息间蚕食一只大象。
但一群大象却很难围上来精准地踩死一只蚂蚁。
他曾把长官折叠到自己的护腕中,也把安叠入小小的果酱罐里。
死寂已久的私人频道终于响起,秦知律果决道:“诺伯特的胸针!”
几乎就在同时,安隅也猛地转身朝诺伯特看了过去
“我女儿基因熵足有8.3呢……”
“最近几年主城的基因熵阈值在下降,说不定等她上学刚好够资格进主城……”
这位军人早知道自己已被梦同化,也知道99区的真实情况。
但他说谎了,让他背叛忠诚的或许正是他的妻女他胸前戴着一枚很小的相框状胸针,那里装着女儿的照片。在违规将饰品嵌入军装时,他便注定终有一日会献祭忠诚。
头顶遮蔽的刀斧终于分错开砍下的一瞬,众矢之的那个无助的身影却倏然消失了。
唯有周遭空气仿佛有过一瞬间,错觉般的波动。
那些曾抓着安隅四肢的大家伙错愕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错乱的刀斧砍下来,只砍断了一些同伴的手臂。
断臂和鲜血白白抛洒一地。
而他们受到主的提示意欲杀死的“神明”却不知所踪。
*
安隅坐在铁灰色的空间中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