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中的酒很快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像是在腹部燃起了一点熊熊的火苗,现下正在不住跳动着,弄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喻听泉觉得刚刚如鲠在喉的异样感觉也稍稍消解。
恰好,会盟进入到了中后半段,燕国这边的使臣已经和梁国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会谈。
最终约定燕国割边境十城,以表诚意;而两国结为友好同盟,梁国每年进贡十万岁币,以表敬意。
除了有些吃亏的燕国稍显不快,场面还算是融洽,有说有笑的。
喻听泉扛了一会儿,自觉不胜酒力,便支着额在案桌上休憩,双眸微合,一片静意。
李光国许多次都想开口劝他回去休息,谁人都知道,陛下还是誉王时,自小身体就不好。
成天泡在深宫之中,他居住的宫殿边几乎是不住人的。
——先帝不喜药味和病气,便拨了间偏远宫闱给他居住。
每每夜晚病发,誉王的车架都得跑到宫城之中的另一边去请御医,等医生到了,往往人也快不行了。每次都从阎王爷手里捞了一条金贵的命回来,也算得上是可怜。
生母早凋,不受宠爱,这已经算得上是最大的忌讳。
加之誉王病体缠身,病骨支离,便更加不受喜爱。
今日虽说苦尽甘来,当上了皇帝,那终究也是个傀儡罢了。
别人李光国不知晓,但是他作为宫里的老人,是真真切切觉得他们陛下也挺可怜的。
但是,这种场合,陛下是万万不可提前离场的。
他想了许久,挣扎了一下,还是从后面的小隔间内取出了一件大氅,小心的给皇帝披上。
这动作似乎惊扰了喻听泉,但又好像没有。
李光国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散场的信号才传来。
喻听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的时候,居然成了最后走的一个。
他愣了一下,随即很快适应下来。
……古代都是帝王先行,可巧就巧在,他是个无权无势,只能当个牵线木偶的皇帝。
两国会盟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有什么必要再去做这些场面上的功夫。
若是明日质问起来,只怕又是一些什么跪地自省,要以死自证衷心云云的话。
喻听泉觉得无趣。
酒力上来了,把那张脸都蒸得粉扑扑的。
他来的时候没有坐车驾,于是该离开的时候也不愿意走了。
喻听泉想了想,决定先在此处安置一个晚上,便扬了扬手,把一众侍从全部赶走了。
李光国一步三回头,也被喻听泉赶跑。
脚下的鞋子是暖玉做的,此刻加上酒热,喻听泉觉得有些过热了,便索性脱了鞋袜,赤着一双冷白色的脚在三层漫行着。
他原计划着,是走到一层去,那里许多被宫人打扫干净了的屋子,还能住一住。
也不麻烦人。
但是,喻听泉高估了自己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