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难得的休沐日。
要给喻听泉更换的机械心脏已经进入了第三十五版图纸,宋清竹紧紧的跟进着这个项目, 眼睁睁看着一个一个可能可以运用的心脏制品被排除, 又一次一次的在低迷不振的氛围里, 画出新的图纸。
没有人敢怠慢。
宋清竹难得在他们面前显露出这样珍视而耐心的模样,本身就是一个不可置信的奇迹事件。
……而那颗需要维持一个人的生理活动的正常运转的心脏,本来就因为结构精巧而难度倍增。
在人命攸关的事情上,他们还是不敢怠慢。
实验操作场已经送入了第三十五版图纸,下午的时候, 就能够出试验样品了。
到时候再经过已经被修改的很成熟的实验仪器的检验, 基本就可以告一段落。
宋清竹也觉得难得轻松起来。
心情很好,于是他决定带着喻听泉多晒晒太阳。
平时喻听泉一直呆在实验室的方舱里面——那样的话啊, 能够保证他正常稳定的身体状态,是无论谁来照顾都无法比较的。
而宋清竹很忙很忙。
几乎是在疲惫的间隙里,抽出一点儿用生命凝成的时间, 陪伴着喻听泉。
他时常和喻听泉说说话, 虽然对方不会回答。
但是, 宋清竹好像在这件事情上异常幼稚。
他似乎相信, 只要自己陪着喻听泉, 每天都坚持和喻听泉说话, 他即使是在昏睡之中, 也是能够听见的。
清风卷着落叶,簌簌的吹远。
遥远的天际湛蓝得如同玻璃窗,被几杆错落复杂的电缆划分成一块一块的窗格,不时有飞鸟掠过上空,不知疲倦的向南飞去。
喻听泉被宋清竹抱到了轮椅上。
也许是害怕昏睡着的喻听泉会感觉到颠簸,宋清竹在推人出来之前,小心又小心地垫了好多层垫子,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靠枕,放在了喻听泉的后腰上。
凉风吹过,拂动喻听泉额前稍长的发丝。
因为卧病昏迷,自病体缠身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修剪过头发。
宋清竹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很小心地拨过那一绺头发,给喻听泉别在耳后,声音轻轻的:“你看你,头发都长了。”
宋清竹没有再推他向前。
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专注而温柔地注视着喻听泉毫无血色的脸。
目光从他越来越显得瘦削的脸颊滑过,在没什么血色的、干燥的唇瓣上流连了一会儿。
宋清竹垂着眸,看着喻听泉闭着的眼睛。
风吹树叶,簌簌作响。
不只是这阵风吹动了他的眼睫,还是宋清竹自己产生了什么样的错觉,他忽然发觉喻听泉的眼睫好像动了一下。
……像是一把小扇子,似开未开,在鼻梁上投下一道扇形的阴影。
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露出那双漂亮的糖色眼瞳,里面满心满眼倒映着的,都只是他宋清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