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过了这么多代?权朝变更,被政变推翻的幕府不少,遭到刺杀、暗杀、追杀的将军大名实在有很多,但要说死于非命的天皇,确实少之?又少。
就是靠这一套依托于宗教的政权体系,才能使?天皇这个职业如此稳固,连带底下的封建制度也坚不可摧,哪怕其再落魄,也难以直接动摇对方的地位。
当然,虽说死于非命的天皇少,流放出家的天皇可不少,以致于至今都留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如果没有天皇实在不行的话,或以金铸之?,或以木雕之?,然后把活的天皇或者上皇流放到什么地方去?就好了。
“哦?”织田信长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那么明日就正常与天皇商议平定天下之?后的政策实行吧,而有纪是想……”
“徐徐图之?,先给予百姓们……获得教育的权利。”有纪微笑指着太阳穴向他眨眨眼,借用了某位友人的台词,“知识就是力量,信长。”
“学习,是很重要的。”
第96章 炎舞(十七)
既然已经决定了, 去见正亲町天皇这?种事情同样只是走个形式,水到?渠成。
不如说,比起有纪和织田信长对[去见天皇]感到?激动, 形容成天皇对[能见到?织田信长和她]感到?激动, 才更准确。
毕竟天下要是一直战乱不断,他这?个天皇就得一直穷困潦倒,直到?养蛊似的出?现一位天降猛男, 将整个国土都征服后?, 才会反过?头来?想起他还得从天皇这?讨到?名正言顺的统治合法性。
而到?了这?个时候, 天皇的待遇才会海拔式的上?升, 而不是富裕的大家都在整片土地上?打得七荤八素, 却把真正的精神?领袖忘个精光, 沦落到?吃饭没米下锅, 下雨屋顶漏水, 冬天棉被漏风的悲惨境地。
“——所以我才没打算当天皇啊,那种角色和吉祥物?已经没什?么区别啦, 无非是逢年过?节就来?强调一下存在感,免得大家把他给忘了。”
有纪慢吞吞打了个呵欠, 在烛火的照映下查看今年的财政报告, “看起来?涨势很好啊, 钱又变多?了。”
那个装着无惨猫的包这?几年被拎来?拎去, 又系紧拉链不给打开的, 也不准任何人触碰的, 厚实的黑色布料早就脏兮兮的,蒙了层斑驳的灰, 此刻也依旧放在角落里。
“毕竟自从天皇宣布我为新任征夷大将军后?,百姓的劳动积极性就跟着大幅度提升了。三年前?有纪想出?的无利息种子贷也有奇效, 哪怕收不回那笔贷款,做公共劳役时也不用担心?没人了,还不会讨得骂声呢。”
织田信长坐在她对面,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手中那把精巧的能扇——赤底描金,色泽浓艳大气,是表演能乐时专用的折扇,他相当中意的繁华风格。
他刚参加完天皇举办的新年晚宴回来?,手里却拿着把与他地位完全不符的折扇。通常来?说,这?种场合,将军的手里多?少也该是把正式场合使?用的祝仪扇,而非是用在能剧表演中的能扇。
但这?就是我行我素的织田信长,也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异议。
“义务教育学堂也还可以,在我们颁布上?学就有钱拿的情况下,至少有一部分年龄还不足以成为家里劳动力的孩童,会被送来?学堂读书,”有纪歪过?身子,撑着脑袋嗯了声。
“这?也并?非什?么预料之?外的结果,毕竟百姓在不知道读书能获得多?少回报的前?提下,会愿意将孩子送过?来?的,目的往往不是为了读书本身。”
毕竟连生孩子的目的都是为了增加劳动力,给家里多?攒点钱,哪会舍得浪费时间在只能认点字的学堂上??
“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指望这?种措施立刻起效,”织田信长看着有纪放下手里变得越来?越厚的账本,笑?了笑?,“正如有纪所言,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顺着这?股思想汇聚的洪流,无论是好是坏,是愚昧是聪慧,我们都可以一点一点开山凿石,引流改道,逐步将它导入我们亲手挖出?的江河之?中。”有纪点头,“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获取民心?]。”
因此无论是用自己的财政去贴补农业,还是以采纳继国家的知行地政策、减免年贡与栋别钱来?达到?彰显自己是仁君的手段,都是为了提高织田信长本人的声望,为真正的目标铺路罢了。
“你这?么说……”那把精致的扇子在织田信长掌心?敲了敲,若有所思道,“明年我是不是该考虑将知行地全部收回,改为藏米取呢?那些家臣直接从我这?里领取俸禄就足矣,没有获得封地的必要,以免另生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