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原上下打量了池屿一眼, 见人面色还行, 不再像前一天晚上那样仿佛随时都撑不下去了一般, 松了半口气,这才笑道:“你小子,还挺听劝。”
池屿低了低头,语气也放得轻松了下来:“听人劝吃饱饭嘛。”
“你们提前预约了没有?这里不开证明不让进的,只能在前边转转。”
池屿摇头,“没,临时决定,不知道要提前预约这回事儿。”
吴原想了想,又开口道:“嗐,没事儿,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给负责人打个电话,一会儿带你们进去。”
池屿一愣:“可以进?”
吴原笑道:“有义工陪同的话,还是可以进去看看的。”
池屿点了点头,“那……麻烦吴警官了。”
“客气,举手之劳。”吴原挥了挥手,往旁边走了两步,电话拨通,没说几句便挂断了。
全程只听见几个“嗯嗯,好好,知道了”的短暂音节。
“走吧,带你们进去看看环境咋样,也好心里有个数。”
几人跟上吴原的脚步,绕过前厅的大楼,往院区的后方走去,一路走,一边偏着头,听着吴原和他介绍着院区的规划和分布。
这个时间点,院区内几乎没什么人,除了偶尔出现的脚步匆匆的护士外,几乎没有见到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和他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仿佛不太一样。
“这个点儿都在午睡呢,要再晚一会儿,才会下楼活动。”吴原连看都没看池屿一眼,直接猜出了池屿心下在想什么。
池屿笑着点了点头:“这就是作为一名优秀警官所拥有的如此细节的洞察力吗?”
“优秀谈不上,不过是职业需要罢了,”吴原摆了摆手,“这边就是最后一个病房楼了,这里住着的……大多都是些情况比较严重的病人。”
池屿站在病房楼下,视线顺着楼层,往上抬了抬头。
每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窗户,反着光的玻璃内,隐隐可见被焊死了钢筋一样的防盗窗。
灰白色的墙皮,在湛蓝的天空之下也不显生机。
更何况深秋的树,一片萧条,更不见费尽心思所做出来的绿化设计,原本想要展示出来的那种人文与朝气。
明明在刚进来时,还能感受到院区在环境设计上,一直努力想要传达给病人和家属一种:请相信我们、我们是专业的、我们包容且治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信念感。
可是当真的走到这里时,看着那威严肃穆、有着历史年代感的病房楼,还有那被时间长河冲刷过后、掉了色且泛着旧的铜色大字,那种普通人心底对精神病院的畏惧与恐慌,还是不由自主的往上泛。
像一座牢笼,像四四方方的盒子,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这里没有一个是正常人、这里全部都是精神病。
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窒息。
更何况,这里往往住着的,都是你最亲近的人。
你亲手把他们送进去,让他们和同样不正常的病人待在一起,去治疗他们自己本身根本理解不了的疾病。
囚禁于此,困囿于方寸之间。
池屿的耳鸣更厉害了些,震的有点疼。
江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轻轻握了握池屿的手腕。
池屿侧头看了他一眼,对上江准平静又沉和的视线。
“原来没发现……哥哥的洞察力也不容小觑啊,”池屿笑:“是不是以后也要喊你一句江警官?”
一路跟在池屿身后的孟维此时被惊得张大了嘴巴,只觉下一秒下巴颏就要脱臼一般。
孟维:这这这……这他妈什么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