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她的脸,忽然浑身发冷地意识到,这张脸从来没有变得陌生过。
真正变了的,是他自己。
是他在仇恨的泥潭当中为自己染了一身脏污,变得多疑、多病,变成?不能见光的疯子,连身边之人都不敢相信,游移于这样多的破绽之中,都瞧不见一颗明明如月的故人之心。
他越走越快,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上气不接下气,他扶着手?边的廊柱,以?袖拭去了自己满脸的眼泪。
四年以?来,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今天一般快活过。
只?是眼下却不是能够松懈的时候,他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净了,对着庙中的小池理好了衣襟,临出庙之前,他回过身去,看见有些破旧的高祖塑像。
他想要上前去拜一拜,最后还是没有动身。
叶亭宴走到庙前,轻轻地吹了一个口哨,元鸣带人从林中归来,恭谨地向他拜了一拜。
“殿下。”
夜幕之中,他垂眼看去,这群朱雀卫虽是宋澜亲手择选,但?也有不少如元鸣一般同他有旧。金天?卫中得过他提拔的当年流民、刑部里应过他恩赦的罪臣之子……若非元鸣精心往朱雀中布置人手?时为他引见过,他几乎忘记自己当年做下过这些事情?。
那于他而言是不经心的一顾,于众人而言却截然不同。
当年叶壑舍身救他出来前,他也不敢相信有人能为了缥缈的旧恩为他效死。
塑像悲悯地垂着眼睛,像是神灵和先祖降下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