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路过夕阳西下的御史台,他靠在?车壁上,听见“招魂直上碧霄间”,听见“一去渺茫一千年”。
他忽然想冷笑?,原来他从未认识过自己温驯的兄弟,没有看见过他狰狞的爪牙,不知他有玲珑心计,就连兄长的“死去”,都能拿去布置出一场粉墨大戏。
此戏怪诞不经、荒腔走板。
三日之后,柏森森匆匆地赶到岫青寺,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在江南隐居了多年的周楚吟。
二人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一人为他治伤,一人盘点了他手下的死士,严肃地建议他借着叶壑的身份,暂且避居幽州,以图来日。
为求万无一失,柏森森下了重药,将他彻底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叶壑也在?岫青寺留下了书信,称“舍身不悔”,唯一所愿,便?是有朝一日能够知晓当初长兄的遭遇。
宋泠跪在佛前,磕破了额头。
那大抵是他最后一次真心拜佛,为故人安魂而?祝祷。
离开汴都的前一日夜晚,宋泠坐在?空寂的佛前,顺手摇了一根签。
他这时眼睛刚刚恢复了一些,仍是视物不清,借着?明?亮的月光看了好久,他也没看清签上到底写了什么。
正当他想要将这枚竹签丢回去时,寂尘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接过去为他缓缓读道:“……人之生譬如一枕梦、一树花,乘春以盛,兴尽而?空,沤珠槿艳,不可多怀。”
不等他问,寂尘便自顾解释道:“一枕梦,一枕槐安梦;一树花,一树暮春花。佛与殿下曰,再?好的人生?都在春光灿烂时自由盛放、兴尽秋来时凋零空亡,说到最后,不过是朝生?暮死的泡沫和瑾花,短暂幻景一场,何必如此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