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同慎晚禀报的时候,慎晚倒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做下人的瞧主子脸色行事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她们既想巴结驸马,那就随她们去罢。”
直到晚上贺雾沉回来,从脚步便能看出来是极为轻松了,他入府开始便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来他身边。
有人要主动帮他拿东西的,虽然他现在手中什么也没有,还有人主动为他引路,但说实话,这条通向慎晚屋中的路他已经走过许多遍,哪里需要谁引路,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也不为过。
慎晚瞧着贺雾沉被簇拥着来到自己的屋门口,眉头稍微一皱,贺雾沉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才皱眉,心中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但还是对慎晚道:“公主,可是有事要说?”
原本看着鬼鬼祟祟跟在贺雾沉身后准备献殷勤的下人们,她心中无奈又不爽,但彼时贺雾沉靠近她,开口又是这么一句话,当即将这些不爽迁移到了贺雾沉身上。
“分明是你主动来找我的,为何还要问我有什么事,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罢?”
贺雾沉闻言轻笑了两声,倒也不在乎慎晚一见面便火气这般冲:“公主说的是,想来是臣高兴糊涂了,一时间说错了话。”
慎晚凝眸看他:“你还能有什么高兴事?”
“对公主来说也是高兴事。”贺雾沉直接开口,“张疏淮家中的事情原本就已经处理完了,但我总觉得他父亲做下的恶行不光是抢占民女那么简单,果不其然,细查发现他以职务之便,瞧瞧寻了个矿山。”
慎晚虽对朝中的事情并不了解,但也知道这个矿山意味着什么。
东氿国内的矿山都归官家所有,百姓不可私自采矿,而张疏淮的父亲若是当真偷偷采矿,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这消息原本是好的,但慎晚仅高兴那么一瞬,便又重新面色凝重起来。
瞧着彼时的贺雾沉正瞧着看她,她倒是有些摸不准他心中的意思了:“你莫不是想将矿山的事情向皇帝禀报?若单纯是诛九族也就罢了,左右张家人都仗着皇后做过不少恶事,砍头也不亏,但皇帝多疑,大抵会将周围所有姓张的人都抓了砍头。”
贺雾沉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慎晚能想到这一层。
他不禁有些自嘲,上一世他只以为皇帝向来敦厚仁慈,只是后来追求长生脾气秉性才渐渐有了变化,逐渐偏执。
直到这一世他从新体会一下,方才觉得皇帝哪里是什么敦厚人善,分明是极为多疑暴戾之人。
这些他用了一辈子才看清,倒是慎晚,如今便能瞧个清楚:“公主说的是,故而我原本也没打算直接上奏。”
这下倒是换慎晚有些意外了:“你不上奏?这些事情当初办的时候当地知府不也知晓了吗,即便是你不上奏,这事情如何瞒得住,岂不是早晚传到皇帝耳里,还白白给了旁人加官进爵的机会。”
“知府只知晓张疏淮的父亲张韫贪墨钱财、鱼肉百姓、抢占良家女子罢了,多的一概不知,更别提有什么矿山。”贺雾沉气定神闲道,“若当真有矿山,二人势必分账,可张韫贪婪不愿让利半分,偏偏自己吃独食,好处没有知府的也就罢了,出了问题还要知府跟着一并摊着,知府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能被人搓揉,此次查明,他也废了不少心思”
慎晚瞧着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张家闲着没事存那么多矿干什么,他又卖不出去。”
贺雾沉这下倒是不说话了,看着慎晚,眸子里的目光似在鼓励她自己想。
慎晚自己在心中琢磨了一下:“矿石若说不卖,难道还留着打铁锄头不成?”
这话一出,慎晚连自己都愣了一下,谁说矿石没用,不还能留着冶炼兵器的吗?
如此想来那这一切便就串联起来了,张疏淮分明是远方亲戚,即便是生的再俊俏,也没到皇后一个身在宫中的人能听说的地步,当初张疏淮还是一个人来汴京的,也并非是他父亲举荐。
唯有一个可能便是皇后早就同张韫有了联系,矿山便是皇后要求开采,也不知怎么了凑巧发现张疏淮生的不错,便有动了将他唤到上京来的心思。
慎晚心中蒙着的纱雾被自己揭掉,立刻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顺畅了许多,瞧着贺雾沉赞同地点了点头,慎晚惊讶又意外:“这些都是你查出来的?你怎么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
贺雾沉一噎:“公主何出此言?”
慎晚面上带着疑问:“我若是张韫,但凡发现你靠近,亦或者有人侦察,我定要杀人灭口不能放过一个,哪里能放你这么个人出来?”
“大抵是这个道理罢。”贺雾沉笑着,故意稍稍扬起了下颚,“也大抵是我伪装的好,都以为我是没脑子的富家子,便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