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琚没有拒绝,然待灯火亮起,皑皑捧来她身边,映出她半边消瘦面庞,她只匆忙避过,伸手直掐火焰,直接将羊角灯夺来扔开。
她喘着气,又惊又恐,“……太亮了!”
贺兰泽从隔壁书房赶来,她推开他,自己抱住了孩子,一遍遍和她说对不起。
父女二人守在她榻边,看昏睡的人。
贺兰泽看着沉默的孩子,安慰道,“莫怪你阿母……”
皑皑摇头,“我没有怪她,就是想起以前,阿母带我住在朱府,她每日上工很晚回来,用的是寻常灯笼,风雨一吹便坏。其实她特别怕黑,我就想做盏结实的灯笼给她,但是那会我总不愿好好和她说话,就是她讨好我寻着话和我说,我也不理她……”
贺兰泽挤出一点笑,“等你阿母病愈,就好了。”
“可是,阿母何时能好?”
是的,丝毫没有转机。
时日流转,她屈指有限的生命在缩短,郁症却依旧如故。从不愿见光,到开始不愿听到声响。
总是嫌吵。
开始的时候,贺兰泽命所有下人往来侍奉都不许发出声响。后来又命人抓去树上的知了,池中的青蛙,尽可能阻断一切惊扰到她的东西。
药也吃着,各种辅助做着,仿若都是无用功。
甚至她的右手,已经彻底握不住东西,自己用膳时都是左手持勺,用着用着便砸了碗盏。后来她见司膳的侍女惶恐,怕自己再吓到她们,便极少让她们近身,多来由贺兰泽喂她。
医官的轮番会诊,总是说着同样的话,慢慢来,此症不可急。又道各种方案皆可尝试。
这日,皑皑道,“阿翁,要不要让阿母抱抱阿弟,阿弟都百日了,阿母都不曾抱过他。她那样拼命生下他,应该也是爱他的。她从未提起他,也很有可能是她病了,无心无力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