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在我父亲被当成疯学者流放沙漠之后,我失踪了整整半个月。

失踪的原因和过程我从未对艾尔海森和他祖母提起过。

我深吸口气,缓缓说道:“你应该知道,从我父亲出事到被带走,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他一面。教令院的人不愿意给我解释,只说他当时的状态已经彻底失去了和人交流的能力,就算见了我,也认不出我是他的女儿。”

艾尔海森静静地凝视我片刻。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去沙漠了?”

我点点头,接着道:“现在想来,我运气真的很好。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支往返于喀万驿和奥摩斯港的商队,他们听说了我的事,不仅愿意免费捎我一程,还管了我路上的食宿。虽然沙漠负责守门的人最后还是没愿意放我进去,但我在这儿遇到了这个叫阿巴斯的男人,最后是他自掏腰包雇了镀金旅团把我送回去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叫阿巴斯。

他请我在喀万驿的小酒馆吃了顿饱餐,然后看着我说,他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正跟她的母亲在远方的雨林深处等着他平安归去。

于是我问他为什么要离家,他说是为了去沙漠治病。等他治好了身上的顽疾,就能亲手抱一抱自己的女儿,再也不让家人默默在心底平分他身上的痛苦。

说到此处,我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已然被精神和生理的双重病痛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男人,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

艾尔海森问老板借来剪子,将手帕剪开后叠成方形,压在我眉骨的伤口处,又用纱布胶带固定住。

过了会儿,他说:“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

像是察觉到我心情恹恹,沙漠的天气也迫不及待要给我火上浇油。我与艾尔海森前脚刚踏上黄沙,后脚就遇上了沙尘暴。

马毛猬磔,沙砾漫天,从视野尽头翻涌而来的沙尘堆卷成团状,以摧枯拉朽之势向我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