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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踹翻一个瘦得只有一把骨头的老乞丐,浑身的气性找到发泄口:“滚!一人只能领一勺!你想多领,也得问问大家伙的意见!”

顿时,没领到粮的对老乞丐怒目而视。

老乞丐大概是太老了,四脚朝天地仰在地上,好一会反应过来,不顾身上的伤,哀求道:“差爷,差爷!老朽不是想多领,老朽还有个孙子,病得爬不起来了。”

他伸手给当差的指了个方向:“就在那儿。”

几步外的墙根角落处确实躺着个饿得人事不知的稚子,当差的装做没看见,不耐烦挥手:“滚滚滚,一人只能领一勺。这是规矩!”

他拿规矩压人,老乞丐灰溜溜走开。

因方才挨了一脚,捧在破碗里的米粮掉出去一半,他心疼地直掉泪,不断哀求后面的人不要践踏他爷孙保命的粮食。

没人听他的。

所有人拼命往前,想得到那一勺掺了砂砾和观音土的救命粮。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卑微如尘土,什么尊严、怜悯,那是有钱人需要考虑的事,他们只管自己活。

谁挡着他们活,他们就敢一拥而上用牙齿咬、用拳头砸,直到打死那人。柴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懂绛绛的意思了。

可以预料,若她方才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这些百姓非但不会领她的情,还会反过头来帮着无良官差用恨毒的眼神围攻她。

“西陵郡啊……”

雁南的人口大郡,前雁南王的贬谪之地。

怎就沦丧至此?

老乞丐还在哭。

哭他少了一半的粮,哭他将饿死的小主公。

柴青抬腿走过去。

一道阴影罩下来,老乞丐下意识护紧怀里的破碗,而后一脸茫然地看着衣着体面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