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大到仿若瀑布垂帘,江幼贻刚弹走身上的水,就被溅了一身,四周低矮坑洼的山沟已经被灌满了水,树枝被风折断,不知刮去哪里,山里的野兽不分敌我,纷纷保命逃窜,甚至还有一只野狼站在不远处避雨,因为野兽天生的敏锐,本能使它不敢靠近江幼贻和商黎。
等雨过天晴还需要许久的时间,无聊之下,江幼贻伸手唤野狼过来玩玩,岂料一道闪光忽然从天而降,就正好落在了江幼贻面前,伴随一阵猛烈的响声,吓得野狼逃窜,就连江幼贻也下意识往后一缩,刚好缩到了商黎身边,紧接着,一条长长的雷光划过乌泱泱的天空,照亮整片被雨浸泡的丛林,雷声恨不得撕裂万物,所有的野兽瑟瑟发抖。
江幼贻下意识缩了下/身躯,作为修士,天生惧怕雷电,这是骨子里对天劫的敬畏,说来也是矛盾,修士怕雷,却偏偏避免不了度雷劫,要么借雷洗礼自身,要么飞灰湮灭。
商黎环住江幼贻,一双蓝眸和雷电一样与生俱来让人惧怕的威严,却在此刻敛藏,说:“莫怕,只是普通的雷,打不到这边。”
江幼贻靠着商黎柔软的身躯,哪里还会怕,都可以去挑战雷劫了,她好奇问:“师尊作为神族,也要渡劫吗?”
“我也不清楚,应该不用渡劫。”
神族真好啊,既不用渡劫,且睡个觉都能长修为,得天独厚,却也被人觊觎神族那份力量,商黎身份若是暴露,就算是女主也很难活下来,不过江幼贻也好不到哪里去,厄运神元的问题若不能优先解决,莫说炼制灵髓丹,活下来也成了难题。
想到这,江幼贻看着商黎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忍不住问:“师尊,有厄运神元的修士就一定是邪修吗?”
“自然,修士只有在堕入魔道的时候能厄化神元,那拥有厄运神元的修士必然是邪修。”商黎耐心解释,“邪修做事随心所欲,不受天道庇护,不受天道束缚,他们也不怕雷劫,因为总有万般惨无人道的手段避开雷劫,甚至渡过雷劫,所以修士一旦遇见邪修,必杀之,绝不能心慈手软。”
江幼贻面色一沉,如此说来,她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机会,若是自己不小心露了厄运神元,她不确定商黎会不会第一个动手把她杀了,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赌,所有想说的话都闷在了心口,只能自我慢慢排解。
商黎又说:“也不知道村子里遇见的邪修和鬼刀之间有没有关系,待回道玄宗后,这些事情都得上报。”
江幼贻心不在焉地点头。
商黎颦眉,察觉到江幼贻的异常,但她没有多问,而是微微收紧了手臂,把江幼贻抱得更紧了。
江幼贻心神不在此,毫无所觉自己被商黎抱了个满怀,她虽然很粗心,但对在意的人总是显得过分小心,天道虽说她的命运已经改变,可心里还是很担心,万一她和商黎因为厄运神元的事情走向对立面,那又该如何是好?
“轰隆隆!”
又一道雷电划过,瘆人的雷声让江幼贻回过神,侧目一瞧便是商黎近在咫尺的秀丽容颜,还好戴了面纱,江幼贻只是看了商黎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想了想,她还是有点不甘心问:“师尊,邪修有没有保持神智清醒的可能?”
商黎觑着双眸,她的眼眶本就深,眼帘一阖,目光就变得狭长而又锐利,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无所遁形,在她面前展现本质:“既已堕魔道,就绝无清醒的可能。”
在生前,商黎也是对江幼贻还抱有一丝期望,想将入了魔的江幼贻唤醒拉回正道,却最后换来自己的生死道消,商黎不怪也不怨江幼贻,是她没有好好引导江幼贻,反而无意间把江幼贻推入了魔道。
商黎的死,就当是一种偿还。
“绝无可能么?”江幼贻低着头,她明明知道答案,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非要再问。
“是,绝无可能。”商黎又强调了一遍,“所以你得守好自己的道,若真有一日你堕入魔道,我……”
江幼贻听言,笑了笑,不用想都知道后面商黎想说什么,她点头说:“师尊放心,我绝不堕入魔道,若真有那一日,即使被师尊杀了也绝无怨言。”
“我不会杀你。”
江幼贻一愣,抬头又看商黎,那一双蓝眸看不出情绪,她不确定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目光直勾勾盯着她,问:“为何不杀我?”
“因为你是我弟子,若你真入了魔道,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拉你回正道。”商黎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若是不能呢?”她追问。
“那就同你一起入黄泉。”
江幼贻瞳孔一缩,感觉窒息胸闷,指尖发抖,好像身体变得不受控制了一样,变得自己不是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不是第一次有了,可每次出现的时候总让人措手不及,却又甘之如饴,就连方才惶惶不安的情绪也一扫而空了,实在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