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调朝前,行离的祝珣又近了些,避开门外那片黑暗,她自顾挑了个好地方坐下来。
见她无异,祝珣也就随之坐回椅上,心中却暗自欢喜起来,明明今日将事关他爹失手伤人一案有关证人的证词拓了一份拿在手里重新审阅了半晌,正毫无头绪,焦额之际,她若一股春风入门,倒让他顿时清醒许多。
也便不觉着累了。
木架之上放着一盆兰花,这会儿奚昕然便觉无聊,却又无处可去,便与祝珣闲聊起来,“你们家是不是真的像外人所说的那样,犯阴邪?”
“或许吧,”他翻动手下一页纸张,随口而出,“或是有鬼魅作祟。”
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再次将奚昕然吓愣在原处,之前木香那般说,她还能当她是道听途说,可如今这府里正经的主子都认了,她便当了真,还不忘多嘴道:“那你家就没想着做场法事之类?”
“我倒不信那些。”祝珣随即改口,其实方才也是玩笑而已。起初府中多生事端,他的确怀疑过,也曾私底下派人查过,可他兄长是出门办事,赶路时骑马失足跌下山涯,找到时人死马亡,并不存在他杀痕迹。
他二哥亦是突发高烧三日,醒后便神智不清,不少郎中来诊治,亦说无他,只是单纯的烧坏了脑子,这病,也算常见。
再说他爹,是下了朝在众目睽睽之下中风晕倒,三件事看起来诡异又能说的通。
“有些事,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奚昕然一顿,“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来我家查问过一件命案?”
“就是有个女子被你姨娘逼的跳了井那桩案子?”奚府不光彩的事先前也就出了那么一桩,还是由他亲自过问,时间过去不久,他自然记得。
“奚霁林同我讲,自打出了那件事,我们府里一到晚上就常有人听到有女子低泣之音,都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她挺直身子,一想到栾嫂之死,仍为她不平,“当初我就说她死的冤,给她做场法事以平怨气,可我爹为了那张老脸偏又不肯,后没多久我家出事,这当真是巧合吗?”
“我是不信的,说不定也是犯了什么阴气,如今你家也是这样,说不定找人做场法事驱驱邪气,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她讲说的似很有道理,可祝珣却不以为然,并未接她这件事的话头,反而问道:“对了,说起奚府,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你们府上那个叫阿量的许久未见,再次传唤也不见人影,我还曾派人到奚府上去寻过,但始终没见过他人,你们府上有人说他离开了。”
“阿量?”对此人奚昕然算是熟悉,“阿量是我爹的长随,跟了我爹很多年了,他为人老实,我爹对他很是信任,他怎么会不见了?”
祝珣回道:“奚大人失手伤人一案中,长随阿量是人证之一,做了证词之后便让他回家去了,后奚大人的案子要重提之际,再寻此人便再找寻不见。”
“之前我府上的确走了许多人,不过具体是哪些我不清楚,是府中管事放的人,或许那阿量,正是那时候离开的。”奚昕然觉着好生奇怪,“阿量对我爹忠心耿耿,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走……”
沉吟片刻,祝珣又道:“既要重提,那么就要将之前的证词全部推翻重理,宜早不宜迟,得先找到那个阿量,毕竟他当初是随着奚大人一同入的青楼。还有一点,那个阿量信誓旦旦说你爹入门时,他正在安排青楼小二看顾好马车,后再去寻你爹时,就说你爹已经同人起了争执,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人命。”
“可你爹却说,阿量是同他一同入了楼中,亦是亲眼瞧见了人命事件的前因后果,根本不是二人为了争一个妓子而大打出手,反而是一上二楼,便有一男子扑过来找他的麻烦,他抬手去挡,那男子却不知为何跌下了楼梯当场身亡。”
“既证词与我爹说的相差这般大,为何你当初又说此案已定,让我早做准备,这不就是案中疑点?”听到这个消息,奚昕然再也坐不住,也将先前的怖色一股脑的抛到了脑后去,“当时在场的肯定不止阿量一个,为何不去问问旁人。”
瞧着她这副火爆样子,祝珣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坐下,“当时在场的人都传唤到了大理寺中,却与阿量所说相差无几,若你是审案之人,你是相信奚大人,还是信其他十几个证人?”
起初这案子祝珣为了避嫌未先过手,而是由着裴庆等人先去查明,审来审去,却是那么个结果。
目珠微转,奚昕然双手掌拍在一起,“找到阿量,一定得把阿量找出来,若他心里没鬼,他跑什么。”
“奚府里知道他家事的人不多,想来问也问不出,只能问管事,可是这管事年事已高,记得与否也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