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婴看着他那双铁灰瞳仁,脸上的表情寸寸凝固。
看到她震惊的模样,似不愿看到那双乌黑双眸露出丝毫的不信任感,青衣侯忍不住按下她的脑袋贴在心房处,眉头执拗紧缩,背脊紧绷拉伸,闷闷如雷的声音在她耳膜响起:“倒是轻了不少,看来将你扔出城减肥,还是有成效的。”
虞子婴咬咬牙,嘴角一抽。
下一刻,她只觉得身子拔地而起,她透过他遮挡的臂间,看到离地面越来越远,看到那些贫民一脸颀喜地入城,看到易池他们怔怔地仰头盯着他们。
不由得亦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或许是不常笑,面部肌肉不太协调,但这并不影响她此刻的心情。
城主府的游幽环廊间,龙婳婳盯着城门方向,水眸流转,宛若凄蝶毒蛛横生,渗出冷冷幽意。
“不可饶恕……虞子婴!”
而跟在龙婳婳身后的宇文清涟则震惊不已,她攥紧拳头,内心嘶声裂喊——怎么可能?!她是怎么做到了,她究竟是怎么做的?!
回忆起在郸单的时候,她曾说过她会算命,难道这些都是真的,并非她胡诌乱编,她真的是一名相师?
☆、第七十三章 这般暧昧逗趣为哪般?
她几乎咬碎了两排银牙,可余光瞄到龙婳婳阴晴不定的神色时,突地她恢复了些许理智。
“今日晌午是惰皇替小姐演算的成年礼时辰,您实则根本不必在意那般丑陋之人,她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小姐您在侯爷心中的地位。”宇文清涟双眼柔美如星辰,垂头鬓发美钗轻摇,自是一番袅袅婷婷。
“没错——成人礼,我会让她知道,她究竟跟我一比是多么地渺小。”
龙婳婳粉唇勾起,俏浓媚眼轻灵生花,那一张钟灵秀毓的纯美面容却渐渐扭曲,一如蛇蝎粹毒美人。
“奴婢立刻去准备。”
宇文清涟低头福身一礼,清丽白腻的面容柔顺犹如雨后夏荷,静谧飘着一缕淡雅清香,却无人得到那实则是艳糜底下,埋葬腐肉熔骨的毒香。
——
怒怀抱着他的伙伴帝殒大剑,环臂昂首,黑绸紧衣迢迢盈风,他隐於芒砀山泽岩石之间,至于盛光大炙,天际第一缕光线冉冉而升之时,他亦嘘眯起眼睛,遥遥看着光影斑驳间,那满目刺眼的红色,如一场盛世婚礼铺张一般,那如此契合相融的两人,那周围喜颀欢愉的众人……
“即使夺了我的一切,你最终亦只是一个疯狂的,不配得到妄想的一切,你最终只会因为妄念,因为痴念,毁身魂灭!”
凉滑深邃的音调在耳边瞬间放大,怒蓦地忆起一张怨恨缁笼的阴冷狰狞面孔,眼瞳如烛星点爆,平整的皮肤血管凸起根根,如龙根粗楢虬暴突,他微微躬起背脊,全身如被条条红色荆棘困缚刺入,鲜血淋淋,面目涨红,他咬了咬牙,双目却依旧一瞬不眨地盯着前方。
“若你再妄动情绪,你体内暴戾的炽热真气便会蹿入你脑子,先是折磨疯你的神经,接着便会令你如行尸走肉四处杀戮,至到散尽一切真气,丹田破碎,整个人毁了,最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供蝇凫蚊虫蛆,一点点——”
“够了!不需要你好心、心一点一点……地替我描绘凄惨的下场……”怒瞥了一眼懒骨丛生的惰,猛地深吸一口气,缓直魁梧身躯,此时手中阔剑嗡嗡鸣颤一声,他垂落视线,额面突狞的血管如青淤泥排清,恢复如初,那仿佛因为它的担心而飞扬溢起的笑容,宛如仗剑江湖的恣意轻漫。
“果然这世界是只有死物,才能够永恒地不变啊。”低叹的声音,带着一种低糜幽沉近乎恐怖阴翳。
惰拢着一身云衫,轻悠的眼神若浮云渐远渐迷,此刻的他似被万千靡靡银白细线缠绕,神色不显,眉目模糊,连言语亦不详。
“她很特别……竟能如此准备推算出天灾……若放手便太可惜了……特别她身上还有腾蛇……”最后一句仅优美的嘴唇阖动,倒末曾溢出声音。
怒隐约捕捉到几个关键词,一震,紧声道:“推算……难道她懂术学,她是术士?”
“术士?”一阵蒙乱视线的黄沙吹来,鬓发拂过惰柔美透彻的侧脸,遮住若隐若现的唇角:“一般的术士勉强演算一个天晴雨旱便已精疲力竭了,更毋论她三天内卜测了二次天险地灾……”
“若论你级别,她该是何程度?”怒满眸落着朝阳璀璨之光,好似道道金剑刺入,倒是把眼底猩红煞气压下去了一些。
惰一身虚灵纯白渡上一层金灿灿的黄光,就像一座庄严宝相的佛相,晕出了一身清气祥光。
“我自然亦能轻易做到,可是……若光以精确度与准确性而论,她已经达到至臻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