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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男人虽然病得快要死去了,但眉目与脸上的锋锐却毫不消褪,甚至随着他的形销骨立,愈发显得冷厉起来。

“沈先生,您该喝药了。”小宫女小心翼翼的推了门进来,轻声细语的,端着食案弓着腰,又转身去关上了门。

“端来吧,咳咳……”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男人沉稳的出了声,也不知他是恰好醒来,还是一直没有睡稳。他的声音又喑又哑,然而语调却颇为轻柔婉转,有些水乡人的绵软味道,听着实在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来。

他枯瘦的手搭在了床上,勉力将自己撑了起来,小宫女一瞧险些吓去了半条命,急忙摆好药碗,跑去将男人慢慢的扶了起来,又加了小被褥与棉枕垫在后头,确保男人能够舒服地靠着,才端了药碗来喂他,然后小心翼翼道:“沈先生,皇上跟国师大人很快便来看你。”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只道:“那便让他们来吧。”

事实上,当男人喝完这碗药后,封舜华跟谢紫山就压着点“走”了进来——封舜华推着谢紫山进来,两人皆带着寒气,看起来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因为怕寒气近了男人的身,两人都在火盆边暖了暖身体,这才让人搬了把椅子到床边去,封舜华为谢紫山停好位子后才落座,宫女很快便退走了。

“你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封舜华看着男人,依旧带着一些欣赏与仰慕,他曾经爱慕过这个男人,爱慕他病弱之躯下冰冷伤人的聪明,爱慕他的刚毅与傲气;直到认清自己对紫山的心意,才将那一切爱慕洗去,尽数化为君王对人才的爱惜。

男人歪过头冷冰冰的笑了一声:“你不也一样。”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猛然咳嗽了两声后,他缓了一会儿气,淡淡道,“我只帮你杀仓古。”

“我不想杀仓古!沈正卿,我想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我知道西翎王诬陷你叛国你很愤怒,但东丹王救了你。”封舜华叹了口气,多次的谈话破裂让他有些烦躁。

“我也不想杀你。”沈正卿发出了虚弱的气音。

一直从未说话的谢紫山果决的拍了拍封舜华,示意离开,他向来少些人间烟火,看起来素寡恬静,恍若下一刻便会乘风归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