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孟弗退步,谢文钊本来担心自己来找孟弗会迎来孟弗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但今日的孟弗不知为何有些沉默,谢文钊顿时来了劲儿,像是要把前些时候在孟弗面前受到的屈辱全都发泄出去,他怒道:“孟弗,你还在等什么啊?你是侯府夫人,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都不出面,像什么话!”
孟弗握着缰绳仍是不说话。
谢文钊继续道:“你若是病了也就罢了,可你没病,还想骑马,你现在就这么走了,让两家的父母怎么看?让满座宾客怎么看?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侯府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光了!”
谢文钊刚说完,又有下人急匆匆跑过来,对孟弗道:“夫人您怎么还不回去,孟大人都等急了。”
“夫人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这马上就要开宴了。”
“这么多人在等您,您怎么能这个时候出去呢?”
“夫人,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稍微顾及些侯府的脸面,来的宾客都是老侯爷的好友,您作为当家主母这个时候出去,这不合适啊!”
“夫人,您就委屈委屈,不管有什么急事,都先放一放,先把老侯爷的生辰过了。”
许多许多人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孟弗有些恍惚了,她仿佛看到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围在她的周围,用失望的目光指责她,用刻薄的话语讥讽她,她看到从侯府的大门里伸出一根长长的绳索,那绳索一下套在了她的脖子上,正拼命将她往侯府里拉。
一切回到原本的位置了,她是孟雁行的女儿,是宣平侯的正妻,今日是宣平候府老侯爷的生辰,她该尽她自己的责任,为所有宾客准备一场其乐融融的宴会。
银色的闪电划过昏暗的天空,深色的油衣被风吹起,飒飒作响,鬓前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孟弗抬起头,望向天空,云层间隙里,有一豆天光若隐若现。
她其实只是孟弗啊。
她既然可以有勇气去承受这份无尽的痛苦,为什么还不能挣脱这些枷锁呢?那不会比眼下更让她痛苦了。
纵使会失去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从此她在这个俗世间就一无所有了,但那又有什么好惋惜的呢?
她会失去,也终将会得到。
孟弗低下头,她对眼前的谢文钊笑了一笑,谢文钊一时怔住,他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孟弗这样对自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