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道：“这倒是。好比我在医馆工作的时候是一个样，但回到家里，或者在哪吒面前，又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或许人就是这样的吧，有着很多面，但不是所有的面都被人所熟知，外人看到的和家里人看到的，始终会有不同。哪吒又何尝不是，在外面威风八面的，谁人见了不得毕恭毕敬称呼一声喻总，但在家里还不是得乖乖趴着挨揍？这一面，自然也不为人知。”

“是啊。”

两个人相视一笑，苏叶心里还是替哪吒担忧，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其实早些年，我就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整个人浮得很，也没什么耐心，时常会变得焦躁。一开始我只觉得他压力太大，毕竟创业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课程压力也紧张，一天的时间都恨不得掰成八瓣用，我劝他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但又知道他性格好强，认定的事情不用别人逼着自己就会逼着自己去完成，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地帮他排解压力。他瞒着我去地下拳场打黑拳我也很生气，但说到底，还是理解他的。”

“现在难受的人，该换成阿珩了。”

言兮道：“哪吒去地下拳场打黑拳固然不对，可是他的精神压力，我和他舅舅，以及小颂和阿晋，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又何尝不是我们做长辈的失职？”

苏叶一听，心中一急，“舅妈，您别这么说……”

“事实便是如此。”

言兮如秋水般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伤，“我们这一代人啊，从小生长的环境就是弱肉强食，如果自己不够强大，就会被别人吃掉，因此父母对我们的教育方式便是狼性教育、揠苗助长，我是如此，阿珩是如此，小颂和阿晋亦是如此。我们习惯了这样的高压环境，便以过来人的目光去看待哪吒的成长，他越优秀，在我们眼里好像就可以扛住这份压力。包括他自己，也无形中给了自己很多压力。”

说到这里，她轻叹口气，“可是如今的社会环境不一样了，我们当年是迫不得已，可是哪吒不是啊，他有那么多的选择，有那么多的助力，为什么还要走我们的老路呢？一个时代养一代人，你们这一代人物质条件比我们好，精神方面也比我们富足，但也有你们要承担的压力。你看小十，他在两种教育背景下长大，脑袋非常活络，时常有一些观念冒出来，我和他爸都会被吓一跳。这孩子志向也远大得很，就是争取不做败家子，他爸骂他不思进取的时候，他反倒说到他这一代，富贵稳中求。”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成功逗笑了苏叶。

苏叶啼笑皆非道：“哪吒骂小十的时候，我也听小十说过，说水满则溢，谢尔比家族到上一代已经登峰造极了，不管他多么努力也达不到大舅舅的成就，不如休养生息，争取不要把家败光就好，给哪吒气得都要掐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