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将程朗拉到厅内,悄悄问起向厮儿的履历。

程朗长声叹气,说:“这孩子是我拐七拐八的表亲,求到我这儿,我这次才带了来的。谁知他脾气倔,性子又急,刚才险些冲撞到小郎君,真正是对不住……”

明远对此程朗表示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大多“一表三千里”,数不清的亲缘关系,要一一都照顾到,有时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猜测向厮儿是因为等的时间长了,觉得主家不够尊重他们,一时不耐烦,又与程朗顶撞了两句,才一时冲了出来。

“这孩子的父亲以前一直在西军军中,四五年前在横山战死。前年他娘也一病亡故了……”

父母双双亡故的孩子若是搁在中原,恐怕还会被人当作克父克母之人,视作不祥。可这是在陕西路,这种情况着实不算少见。京兆府还好,越往西北去,家家户户都有亲友或是旧识,折在党项人手里。这也是陕西路宋人百姓痛恨西夏的缘故。

“……还有个兄长,现在鄜延军中,但全顾不上他……如今都是我们这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在养活他,他却整日闹着要去从军……这都还没成丁。”

程朗所说的,也是明远心中最大的疑问。

“我若雇这孩子做我的伴当,算不算是雇‘童工’?”

“童工?”

程朗惊讶地问,脸上的表情足以表明,他这辈子都没被问到过这种问题。

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吃起饭来已经和大人一样多,如果还不帮工挣钱,拿什么来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