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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周郁重逢的那一天,周郁正沉溺在极端的抑郁悲伤中,人的身体仿佛是一个计量准确的仪器,因为极端的抑郁所丧失的能量,要用无端的躁狂来填补亏空掉的“开心”。

顾时雨拍了拍向笙的肩膀,凌厉的视线审视着正在平板上挥洒热情的周郁,问:“那个有两幅面孔的小姑娘就是你挨雷劈换来的红尘?”

向笙点了点头。

——她已经死了。

以她现在所处的时间为准,她是四个月后的春节前夕去世的,周郁则是在她去世三个雨后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她生病了,脑癌复发——她第一次确诊是15岁那年,运动会上跑800米的时候,终点近在咫尺,她却倒下了。

尽然现代医学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高度,但能够被完全治愈的疾病仍然不到1/4,疾病一定会带走她的生命,但爱她的人总盼望能有一线生机,她不想辜负他们的期望,过去的时间里,她努力配合治疗,但越努力越悲凉——用没有尽头的化疗,滴滴作响的仪器和一周更换一次的胃管换来的生命比失去生命本身更让人绝望。

她可以坦然的面对死亡,甚至可以告诉父母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却没有勇气告诉周郁自己行之将木的事实。

她去世的前一周,还在家里笑眼盈盈地陪着周郁整理回家过年的行李,等到周郁回来了,那个说等她回家的人却不见了。

向笙去世的三个月后,周郁从绿塔大厦上一跃而下,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

绿塔大厦顶层距离地面467米,向笙不止一次想,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跳下去的时候该有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