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以云说:“够。”

已经快关门的书斋,迎来最后一个客人,以云为此拿出打包好的笔墨纸砚,铺开一张雪白的纸。

老大爷说话不利索,断断续续的:“孙儿啊,上回你来信,说在西南郡找到心仪的姑娘,怎的到现在还没带回来看看。”

以云喉头一哽,着笔之下,一行小楷跃然纸上:吾孙亲启,及至上回信中提及的女子可有回音?

老大爷想到哪,说到哪,絮絮叨叨一些家常,什么去年家门口的石榴树没开花,今年却结了很大的果子,又问朝廷换皇帝了,会不会克扣士兵的粮饷……

最后,他哽咽着说:“爷爷想你想得紧,你啥时候回来……”

或许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孙儿回不来了,只是还抱着渺茫的希望。

以云的笔尖一顿:甚思,盼归。

她检查着书信,眼角渐渐模糊,却没发现有人在斋外看着她。

老大爷找到书斋的时候,崔珏也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出声,看以云忙上忙下,只为了一封永远捎不出去的信。

她本可以冷下脸不管不顾的,但她不仅没有这么做,而是等老大爷说话,一句不曾催过。

一个字要十文钱的润笔,现在满满当当写一整张,却只象征地收了一个铜钱。

寻常隔在书桌前的帘子被收起来,如今,能看到她提袖端笔,目中柔和,昳丽容颜上的温柔耐心,熨得人心口微烫。

他不禁无声轻笑,没出声,生怕扰乱她的思绪。